衛琬雖然覺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也不疑有他,點了點頭,用手指在他掌心寫道:“那我們就快點動身吧,”略微猶豫了一下,她又寫道:“我有些不舒服。”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觸碰他,然而他卻完全沒有欣喜的心情。借著明亮的月光,他能看到她的氣色十分不好。並不是因為這一路的顛簸,也不是他隨口胡說的什麼幹燥和水土不服,那種從蒼白肌膚下滲透出來的灰暗,來自死神的陰影——那是瑤支的蠱毒!
“好,我們這就走。”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鴻離已然下了決心,最後一次看到衛琬淺笑道謝,手指已經落在了她頸後的穴道上。指尖微微發力,衛琬便閉上了眼睛,好像是睡著了一樣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鴻離來不及遲疑,將衛琬平放在車廂裏,運指如飛,迅速將她的周身大穴都封閉了起來。當他落完最後一指時,衛琬的呼吸陡然變得綿長起來,輕得幾不可聞。
鴻離這才感到手心的汗意,沒有可以壓製的藥物,他隻能這樣做。這樣可以使衛琬的血液和呼吸循環都降到最低點,就像某些生物冬眠一樣,將生命活動降至最低,才能使蠱毒延緩發作的速度。
點了啞穴隻能讓她感覺不到喉嚨的麻癢,但是蠱毒卻不會因此停止發作,就算她的周身大穴都被封閉,以鴻離的功力,最多也隻能拖延三個時辰而已。
所以,三個時辰之內,他必須要找到容舒這個始作俑者!鴻離將衛琬從車廂中抱出,揮手劈斷了車轅,讓車廂和馬匹分離開來。隨即他便抱著衛琬躍上了馬背,用握著韁繩的手來攬住衛琬,讓她穩穩靠在自己胸前,另一隻手揚起了馬鞭,迅速地掉了個頭,向著來路疾馳而去。
他們的速度並不快,經過了一天的疾馳,駿馬雖是馬中上品,但也到了強弩之末,任憑鴻離怎樣催趕,速度仍在不斷減慢。而每過半個時辰,鴻離就要停下來在衛琬被封閉的穴道上補指,好盡力多拖延些時間。
就這般且行且停,當鴻離終於帶著衛琬來到和容舒分別的樹林時,天空已經漸漸明亮,一抹淡金色的光芒攀在天邊,無比柔和地撫慰著鴻離焦急的臉龐。
然而任憑他如何呼喊,樹林中始終是靜謐一片,沒有任何人存在的跡象。
難道……容舒真的離開了?鴻離狂亂的目光搜索著每一寸樹林,眸底的光芒漸漸黯淡,趨向無盡的絕望。
如何他沒看錯,衛琬所中的蠱毒名為鎖喉蠱,是藥蠱中的一種。中此蠱者若得不到解藥的壓製,蠱毒就會在肺部肆意蔓延,中蠱者的症狀初看來與癆病極為相似,所以往往醫治不得其法,最終導致中蠱者身死。
此蠱更惡毒的一點是,並沒有終極的解藥。一旦中蠱,便要終生服用藥丸壓製,隻要超過十二個時辰不服食解藥,就算事後補服也是回天無力。
從昨夜到現在,究竟過了幾個時辰了?封閉穴道的法子究竟能拖延多久?
鴻離看著懷中女子蒼白容顏下漸漸泛出的青灰之色,恨不能仰天高呼,將容舒找出來。然而,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他們兩人,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