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曾經親人般的熟稔感覺,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幻夢罷了……
她一路上神思恍惚地想著這些事,等她再度回過神來,自己與蘇恪已然置身於朔城的城樓下。闊別一年有餘,朔城看起來依舊如故,城樓上的旌旗在風中飄揚,上麵用黑色絲線繡著一個“靖”字。
看到那個字時,衛琬心底一顫。蘇恪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及時開口解釋道:“靖王蕭承鈞眼下正駐軍於此,將你交了給他,我便可回山莊去了。”
她抬眼看向蘇恪的臉,見他的臉頰於蒼白中透著青灰,知道他是施術過度,心下不由得急了。“你怎麼這樣胡來,從閼於到這裏不下千裏,你竟……”她急得說不出話來,隻怪自己剛才淨想著心事,沒留意他又施展了縮地之術,日行千裏。
蘇恪看她著急的樣子,淡淡一笑:“如今這些都不要緊了。”
衛琬聽出他語聲有異,不由得抓緊了他的衣袖,怕他突然會消失。“你怎麼了,是不是這次用力太過傷了身子,我送你回月曜山莊可好?”
蘇恪笑出聲來,摸了摸她的發頂,“這裏離山莊這樣近,哪裏還用得到你送,我的意思是說我的病已經都好了,若還是從前那個病樣子,哪裏還支撐的到現在?”
衛琬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見他並未吐血,隻不過臉色差了些,確實與從前不同了,才勉強放下心來。手指正要順著他的衣袖滑下,衛琬心念一動,又抓緊了他的袖子,“蘇恪,你送我回帝都好不好,我……不想見他……”
蘇恪眸色一黯,卻故作爽朗笑道:“若你不敢去,我送你進去再走,或者……”他遲疑了一下,“待我休息一日,明日再送你回帝都,如何?”
衛琬連連點頭:“你身子不好,我們在這裏多休息幾日也無妨,隻是……”她輕輕搖著他的袖子,“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蘇恪見她一雙眼睛乞憐般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軟,以撫慰的語氣說道:“好,我再多陪你幾日。”
衛琬這才勉強一笑,同蘇恪一起進了朔城,朔城守軍見了她立刻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將他們引去了蕭承鈞下榻的城主府。
衛琬曾千百次預想過與蕭承鈞重逢的場景,雖然坤都說此事蕭承鈞也參與其中,但她終究還是不信的。所以,跟在蘇恪身後走入城主府時,她幾乎不敢抬頭去看蕭承鈞的神情,唯恐發現他臉上有什麼能印證她懷疑的地方。
然而再見時,他隻是靜靜站在大廳中央,平靜地看著她跟在蘇恪身後走來,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他躬身下跪,“微臣恭喜皇後娘娘平安歸來。”
他身後的一眾大小官員跟著下跪高呼:“恭喜皇後娘娘平安歸來,此乃錦朝之幸,天下之幸也!”
在充溢耳畔的諂媚之聲中,衛琬怔怔地看著他,蕭承鈞臉上的神情冷漠,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衛琬的心瞬間降到了穀底,萬劫不複。
“如今天色已晚,微臣已經命人打掃房舍,請娘娘安置,”蕭承鈞淡淡道,“至於蘇先生,如若不嫌棄,請在本王的房間安置一宿,明日再做安排。”
立即便有婢女上前欲替衛琬引路,衛琬正要隨她去,卻被蘇恪叫住。
暮色中他的笑容美好的不似真實,“琬兒,”他輕輕喚她的名字,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凝結成一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嗯。”衛琬輕輕點頭,向他綻開笑容,落在蘇恪眼中盡是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