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極是不情願,衛琬還是去了懿安宮請安。不管她有多厭惡自己現在的身份,多厭惡這個宮廷,隻要她還是錦朝的皇後,她就要遵從後宮的每日晨昏定省,去朝見太皇太後。
初升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意微弱,衛琬揮手屏退了跟隨左右的侍女。她是從來不會帶婢女去覲見高氏的,或許是因為對方無孔不入的羞辱,讓她還不想在下人麵前墮了麵子。畢竟,與上位者的輕蔑相較,來自於奴仆的輕蔑更為致命,會讓她在這座皇宮裏更加舉步維艱。
獨自一人穿過重重的回廊,她刻意挑選了離懿安宮正殿最遠的一條小路,隻是為了拖延片刻的時光。她正自低頭走路,上臂卻猛然一緊,整個人被帶得向後仰去。
蕭承鈞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纖腰,四目相對間情意流轉,時光似乎也為之凝結。
隻是一瞬間的失神,衛琬迅速站直了身子,口氣極為冷淡:“靖王不去守著王妃,怎的有工夫走到這裏來?”
蕭承鈞眸色一沉,啞聲道:“本王沒有二哥那樣癡情,不過是王妃醉酒就巴巴的跑到昭鳳宮去,全然不顧瓜田李下之嫌,這份胸懷,本王自愧不如!”
他話中蘊著壓抑的怒氣,想到昨夜蕭杞風與她並肩而至的場景,心頭就仿佛有一把無明業火熊熊燃起,瞬間焚盡所有的神誌。
衛琬咬緊了嘴唇,狠狠將他推到一邊,自己提起裙裾向前走去。蕭承鈞追上去,攔住她的去路,“等等,我有話要與你說。”
衛琬看他一眼,眸光冷厲,“本宮還要趕著去覲見太皇太後,沒工夫在……”
她話未說完,嘴唇已經被他狠狠吻住。衛琬如遭雷擊,腦海中一片空白,驚惶之下竟忘了反抗。待她醒過神來,急忙用雙手抵住他胸口,喘息道:“你瘋了嗎,這是在宮裏!到處都是人!”
蕭承鈞的手臂緊緊勒住她的腰身,“不管是在哪裏,你都是屬於我的,旁人休想妄想!”
衛琬瞪視著他,咬牙道:“可是我不願意與旁人分享你!”
“所以你就要傷害暖河?”脫口而出的話,雖是無心,卻仍是傷害。聽他居然這樣說,衛琬的神色漸漸冰冷,眼神也變得仇視起來。
“不錯,”她輕輕說,“我不能容忍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所以才要毀了她。”蕭承鈞怔怔地看著她,她的語聲很是平靜,似乎是在敘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還未等他調整好情緒,她又道:“王爺若是想為王妃報仇,衛琬在昭鳳宮隨時恭候。”
這時已有人聲遠遠傳來,他隻能鬆開手,看著衛琬提著裙子跑開。蕭承鈞兀自望著衛琬的背影出神,兩個小宮女已經走到了他旁邊,恭敬行禮道:“王爺,王妃已經醒了,太皇太後特命奴婢們尋王爺前去。”
蕭承鈞臉上的迷茫神情瞬間退去,眸底沉澱了濃重的情緒。昨夜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急召入宮為淳於暖河診治,然而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一如趙太醫所言,淳於暖河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不僅今後都不能習武,現在恐怕連行走都不行。
想到這裏,他的心底就湧上濃重的歉疚感。正是因為這份歉疚,方才他才會說出傷害衛琬的話。從頭到尾,他都不曾相信過是衛琬投毒,然而剛才她親口承認的話語,卻讓他的心蒙上了淡淡的陰影,有一種名為懷疑的東西,正悄悄滋長,在他不曾正視過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