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將消極的念頭從心中抹去,微顯粗糙的手指劃過衛琬細膩的臉頰,鄭重道:“三年,再等我三年,可好?”
麵對他真誠的眼神,衛琬竟癡了一般靜默著,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蕭承鈞見她麵上殊無喜色,不由得著慌道:“你怎麼了,可是嫌時間太長?我……”說了一個“我”字,他再也說不下去。想要覆滅一個國家,三年隻嫌太短,說得不客氣些便是癡人說夢,哪裏還能再承諾別的什麼?
他歎息一聲,將她的頭輕輕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低語道:“我也有不得已的地方,玲瓏她是為我而死,這一生我若不能替她報仇,又有何顏麵再活在世上。”
腦海中的場景層層轉換,他與玲瓏的初識、相戀、別離,當初種種雖因時光洗滌而模糊,卻是不可抹煞的存在。
蕭承鈞正在出神,卻聽得懷中的人兒說:“玲瓏公主不是死在瑤支嗎,為何你隻想要向閼於的國主報仇,那個瑤支的二皇子呢?”
當日在酒肆,容舒已將蕭承鈞與玲瓏的過往盡皆說與她聽了,是以才有此一問。蕭承鈞神色黯淡了少許,答道:“他已經死了。”
蕭承鈞的目光似乎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接獲玲瓏的死訊時,他已身在錦朝,剛被父皇冊封為親王。他縱然心痛如狂,所能做的也隻是秘密潛入瑤支見她最後一麵。陪他去的是容舒,自從玲瓏許嫁瑤支二皇子後,容舒就辭去了太子侍讀一職,浪跡天涯去了。若不是為了玲瓏的事,恐怕是再也不會涉足皇室了。
然而就是那樣淡泊名利的容舒,在蕭承鈞離開瑤支的第二天,刺殺了瑤支的二皇子。瑤支國主大怒之下全國追捕他,他九死一生逃了出去,輾轉到樟撾山拜師學藝,從此隱姓埋名混跡於江湖。
捫心自問,他對玲瓏的好尚不及容舒。容舒為了她可以放棄名利地位,甚至是性命,而他卻隻能韜光養晦,在那個汙穢的朝堂上爭鬥。從這一點來看,他蕭承鈞是遠遠及不上容舒的。
蕭承鈞猛然從沉思中醒過神來,看著麵前的女子,失聲道:“你說什麼?”
衛琬眸光清炯,語氣淡然地仿佛是在說不相幹的事,“我幫你,幫你替玲瓏公主報仇。”
他怔然注視她熟悉的容顏,眼光卻像是從來不認識她。許久,他才開口道:“這本是我的事情,你隻要好好保重自己就好。”
衛琬卻高高挑起了眉,“當初你問我可否願意陪你下完棋局,彼時我已身在局中,卻仍想著脫身,所以並未問你,如今我泥足深陷,若還隻是做旁人的棋子,萬劫不複恐怕也是奢求。”
蕭承鈞的眼眸瞬間清明,恢複了一貫的銳利警醒,他凝視著衛琬,緩緩道:“你可想好了?”
衛琬唇角挑起些許笑意,語氣中染了幾分嗔怒的味道:“你這般婆婆媽媽,怕是要累得我輸呢。”
見她薄嗔淺笑,蕭承鈞心中豁然開朗,不由得會心一笑,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