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麵色稍緩,拄著拐杖站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姒嫿已經慌張地跑了進來。“不好了,蘇恪……正往這邊來,祭司大人,我們怎麼辦?”
之前在衛琬昏迷的時候,蘇恪下過嚴令,禁止任何人接近衛琬的臥房。況且自從出事後,蘇恪幾乎是將祭司軟禁在神廟,還將所有目睹事發經過的婢女小廝都送往後山祭祀。想到這裏,姒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天蘇恪的態度異常冷峻:“膽敢未經我允許接近大小姐的,一律送往後山!”
那是月曜山莊最殘忍的刑法,隻有背叛家族的人才會受到那樣的懲罰,這是月曜山莊裏的每個人都耳熟能詳的。至於那樣的懲罰究竟殘忍到怎樣程度,姒嫿並不知道,因為她雖然也有蘇氏的部分血統,卻算不上真正意義的蘇家人。況且,這樣的話題在山莊裏也是禁忌。
蘇源輕輕道:“反正老朽的目的已然達到了,就算被少主懲罰,也無怨無悔。”
姒嫿身子一震,看向斜斜靠在床頭的衛琬,眼神複雜。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道:“外麵的人都很狡詐,祭司莫要上了她的當。”
蘇源亦回頭看了一眼衛琬,見她如畫眉目間盡是坦然,雖然姒嫿說的難聽,她也隻是淺笑,麵上並無半分不悅之色。見她如此,蘇源沉聲道:“我相信皇後娘娘一諾千金。”
這是他第一次用恭敬的語氣稱呼她為皇後娘娘,那個世間女子最尊貴榮耀的身份,聽在衛琬耳中卻盡是苦澀。
房門被大力推開,蘇恪震怒的容顏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如電,“師傅,這是怎麼回事?”沒有得到回答,他又把目光轉向姒嫿,“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姒嫿還在囁嚅,衛琬已經微笑著開口:“哥哥,”溫潤的語聲,恰到好處的嬌軟,立刻軟化了蘇恪的目光,“祭司和姒嫿擔心我的傷勢,所以來看看我,也好陪我解解悶。”
蘇恪的目光從躺在地上的小喜身上掃過,衛琬卻又接著說道:“我急著讓小喜去倒茶,她不小心跌了一跤,怕是摔得有些重了。”
謊言拙劣到漏洞百出,然而蘇恪卻不知為何放軟了語氣,順著說下去:“若是悶得慌,明日我與你出去走走。”
無視姒嫿嫉恨的目光,衛琬嫣然一笑:“多謝哥哥了。”本來覺得別扭的稱呼,如今叫出來卻是順暢無比。或許是因為他待她確實是極好,彌補了她生命中沒有兄長疼愛的缺憾,所以叫得無比自然。
眼看一場風波就此輕描淡寫的了結,蘇源卻忽然道:“老朽違反少主禁令,請少主懲罰!”他直視著蘇恪,朗然道:“我今日深夜來此,是為了勸說衛小姐離開月曜山莊,縱使少主處以極刑,也無怨無悔!”
姒嫿幾乎驚叫,“祭司大人,您為什麼要……”險些說出“承認”二字,她急急掩住嘴唇,向蘇恪道:“祭司……祭司大人是今夜糊塗了,少主您莫要放在心上……”她語無倫次的解釋卻被蘇源穩重的語聲打斷。
“請少主責罰!”蘇源因蒼老而略有渾濁的眸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蘇恪凝視他良久,又看了一眼麵色凝重的衛琬,終於開口道:“便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