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時光倒流,蕭承鈞再次聽到長劍破空的聲響從身後傳來,他急急回身,卻隻來得及接住麵前軟軟倒下的她。
她傾國傾城的容顏依舊,映入他眸中卻是血紅一片,宛若當年……時空和場景瞬間扭曲,他看到那個單薄的少年,抓著橫在麵前的長戟聲嘶力竭的吼叫,卻換不回少女的一個回眸。她身上的紅衣鮮豔,一舉一動間恍若鮮血在綢緞上流淌。
他被身後的侍衛強拉著上車,踏上回錦朝的旅程。那是玲瓏用同意與瑤支國皇子聯姻的承諾換來的,她毅然同意嫁給瑤支的二皇子,就是為了換得他的平安,以及回歸錦朝的機會。
那個聲嘶力竭的少年被人從後麵打昏,一路上都被強迫服食安眠的藥物,再清醒時人已在錦朝疆土。曾經的他窮盡心力也想回來的地方,卻因失去玲瓏而再無意義。
他本以為,他是錦朝的皇子,而她是瑤支的皇妃,從此天荒地老不複相見。然而一紙傳書,讓他千裏迢迢遠赴瑤支,為了見她最後一麵。晶瑩的玉棺中,她靜靜的躺在裏麵,隻看得一眼,他便不忍再看。
那張美麗的容顏,如今已遍布血痕,幾乎分辨不出眉目。容舒冷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玲瓏在大婚的那天,觸怒二皇子,她……她用發釵自毀容貌,爾後自盡身亡。”短短數句話,道盡殘忍的事實。
雖不是他下手,玲瓏卻是真真切切因他而死。少年時一時情動,卻鑄成如此大錯。
視線漸漸模糊,場景轉換後,他竟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情景。玲瓏一身紅衣嫁於麵目模糊的瑤支二皇子,在大禮成後,被送入洞房。
盛裝的少女麵對走近的皇子,忽然從鳳冠上拔出發釵,狠狠劃過自己的容顏。她的聲音因為痛苦而微微顫抖,“你看重的不過是我的容貌和身份,如今容貌已毀,你可否放手?”
他聽不到對方的回答,卻看到玲瓏古怪的笑了。傾城笑顏配上血流滿麵,分外詭異,她忽而從腰帶間抽出一把折扇,扇端彈出一截劍刃。她反轉了手腕,將劍刃狠狠刺入心口……
夢境到這一刻卻急速的旋轉起來,眼前浮現出衛琬素白的容顏,身上白衣宛然,卻漸漸被血跡染紅。
蕭承鈞猛然從夢中驚醒,方才那一夢如此真實,若不是最後看到衛琬,他幾乎要錯亂了記憶,以為自己還是那個痛失戀人的少年,在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沉淪。
方調勻了氣息,他驚覺房內還有人,蘇安微微躬身道:“王爺睡得可好,公子吩咐過,王爺失血不少,請安心靜養,以免留下遺疾。”
蕭承鈞卻似沒有聽到他這句話,翻身下了床榻,握住蘇安的肩膀,急切問道:“琬兒……你們家大小姐怎麼樣了?”
聽得大小姐這三字,蘇安的眉目不易察覺地擰緊了少許,卻還是彬彬有禮的答道:“大小姐已經沒事了,隻是尚在休息,不方麵探望。”
蕭承鈞這才感覺到虛弱無力的感覺,腳步踉蹌地走回床榻坐下,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下。
他全副心思全放在衛琬身上,此刻聽得她無恙,便心滿意足,全然沒有注意到蘇安怪異的臉色。其實方才他那一夢,並不是毫無緣由,而是蘇安在蘇恪的授意下刻意為之的。蘇安名義上是管家,實際上與蘇恪也可稱得上是師兄弟。
蘇家這一任的祭司蘇源共收過三個弟子,除了少主蘇恪外,還有蘇安和阿明。有一種秘術叫做魂引,可以激發出人最傷痛的記憶,讓受術者沉溺於往事的痛苦中,忘卻今日的情感。
蕭承鈞在取血後被蘇恪催眠,然後交給了蘇安,試圖用魂引之術重新激發他對玲瓏的愛戀,從而讓他忘卻衛琬。蘇安選取的是他目睹玲瓏死亡的那一段記憶,並用術法造出了他未曾目睹過的情景,意在讓他目睹玲瓏的死亡,從而憶起那段生命中深刻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