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
1.十五個幸福的日子
奧運會開幕的那一天，也正是爸媽從老家出發來北京的日子！奧運會閉幕了，爸媽也回老家了，這雖是巧合，但我的心就像那熄滅的聖火一樣——涼了下來！爸媽9號到的北京，24號離開，在我們這住了十五天！這十五天過得可真快啊，媽媽進門的那刻就像是在昨天，那樣清晰，哪承想，那相見和離別中間隻間隔了十五個日日夜夜，而在這十五個日日夜夜裏又發生了多少的故事啊，充滿了多少歡笑和幸福啊！
爸媽和海鈺的到來，讓我們這個平日裏安靜的家熱鬧了起來，充滿了幸福的音符！爸爸在飯桌上向我們講著老家發生的事，村上有哪些新政策，村裏有哪些人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我們都耐心地聽著，看著他的每一個表情。爸爸真的老了，記憶不好，常常是剛剛問過的一件事，沒過多一會兒就又問，而我也通過這感覺到自己長大了，每當爸爸重複問我一件事情的時候，我總是耐心地重複向他說明，從沒嫌煩過。
媽媽還是那樣，沒怎麼老，隻是頭發長了，年紀大了，不適合留長頭發，洗起來不方便，我們一致讓媽媽去剪，可媽媽怕花錢，不去。於是我們就借帶媽媽出去轉的時候，來到了理發店。剪過頭發的媽媽更好看了，也顯得更年輕了，精神了！照著鏡子的媽媽笑了——滿意地笑了！這時是我們做兒子的最幸福的時候！
海鈺也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照顧人了，出去的時候會主動推輪椅，或者在家的時候主動給我和三哥喝水。還記得，大嫂生海鈺那天，外麵下著大雪，雪花兒大片大片的，靜悄悄的；還記得，夏天，我拿著蒼蠅拍給熟睡的小海鈺趕蚊子，那時她才隻有幾個月大，轉眼間，她已經十四歲了！
這次爸媽和海鈺來，因為很多原因，也沒怎麼帶他們出去玩，隻是去了天安門和中國科技館，帶他們吃了烤鴨和慶豐包子。令我稍感欣慰的是陪媽媽去了天津看大姨和四姨，讓她們姐妹三人小聚了一下，看到媽媽和大姨、四姨在一起那樣開心，歡聲笑語地談起往事時，我心裏好幸福！
記得那天去北海公園玩，回來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公園正好離後海的酒吧一條街不遠，於是我臨時決定帶爸媽去酒吧一條街轉轉。我的預想是出了公園就給爸媽找一輛三輪車坐，我們跟著走。可出了門和媽媽說明了我的意思後，媽媽嫌貴不坐。“沒事，不貴。”我和二哥一個勁兒地安慰媽媽，勸她坐，可是她就是不坐，非要自己走。於是，媽媽那急促的腳步聲，和那拐杖接觸地麵而發出的“嗒嗒”聲，便成了這黑夜裏最明顯的聲音，它就像是鼓槌一樣，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可知道，媽媽在老家時，每天隻是屋裏屋外的走那麼幾步路啊，就算是那樣，媽媽的腿還時常腫脹呢！北京這麼大，路那麼遠，她哪兒能受得了！媽媽是個要強的人，她不願意給兒女添負擔，可是媽媽，您知道嗎，為您花錢，我們高興，不管多少！讓您享福，是我們最大的快樂，您為什麼就總不理解我們呢？
媽媽為了證明她不累，有意快速地走在我們前麵，媽媽越是這樣，我的心裏越是難受，我知道她是在逞強，她的腿是受不了的，她一定在忍著腿疼。黑夜中的胡同很清靜，燈光也不算多，街上偶爾過去一輛車，我很著急，著急沒有下一輛三輪車，如果再有，我說什麼也要讓媽媽坐上去。就在我焦急地找車的時候，對麵來了一輛電動的三輪車，雖然不是我們所要找的人力三輪車，但這畢竟是車，畢竟可以讓媽媽免受疲勞之苦。我讓二哥趕快上前叫住，我看著二哥上前和那司機師傅說了幾句，掃興地轉身回來了，我就料到了可能又是因為價格問題，這時我衝著二哥那邊喊“別管多少錢，都坐！”我的聲音還是太小了，即使是喊，也傳播不了太遠，也不能讓近在眼前的二哥聽清楚。但二哥已從我的表情中，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是當他回頭去叫那三輪車時，那車已經開出了老遠。這些讓我很惱火，媽媽在一旁安慰著我，可是媽媽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我該給她打輛車，可是我們怎麼就那麼沒用，連輛車也弄不到，讓自己的媽媽受苦。
又堅持走了一會兒，是的，我在堅持，因為我知道，媽媽現在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身體上的痛苦，而我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內心上的痛苦！終於，終於在快走到胡同口的時候，又遇到了一輛三輪車，“快，車，叫住。”我急得已經開始結巴了。二哥推起我，也不管媽媽他們了，跑了起來，終於追上了前麵的那輛三輪車，這次我們沒有一點遲疑，根本都不問價格的事，直接和師傅說好了讓給送到哪兒，怎麼走，等媽媽他們趕過來的時候，我們早已將各種事宜都說好了，就等著媽媽上車了！“這個多少錢？”媽媽第一問的仍然是價格，“這個不貴，快上車吧。”二哥一邊安慰媽媽一邊攙媽媽上車，可媽媽還堅持著要自己走，當我看到那三輪車又要開走的時候，再看看媽媽疲勞的樣子，我真的急了，衝媽媽喊著：“快上車吧！”媽媽看到我真的生氣了，一下子像個小孩子一樣，走到我身邊摸著我的手笑著對我說：“老兒子別生氣，媽上車，媽上車。”然後轉身麻利地上了車。這時我一下意識到我不該衝媽媽喊，頓時一種愧疚感湧上心頭，使得淚水往外湧——那是媽媽啊！我想對媽媽說些話，雖不是道歉，但我也想通過語氣讓媽媽知道我錯了，在給媽媽賠不是，可這時媽媽已經坐上車走出很遠了，我隻能靜靜地，離她很近地跟著。
媽媽在我們這裏時，她每天早上在我起來時都要給我洗臉，晚上在我和三哥的房間睡，替二哥照顧我們。媽媽睡眠很淺，很容易被叫醒，一般都是我們叫她一兩聲她就醒了，最多不超過三聲，媽媽的耳朵背，可對我們的呼喚卻總是那樣的敏感，一聽見我們叫她就馬上起來，甚至是慌張地來到我們身邊，問我們有什麼事。媽媽在這住了十五天，二哥睡了十五個完整的覺！媽媽一來到這，就總閑不住，不是刷碗就是拖地，總找活兒幹。我們讓她坐下，她卻說“我待不住，現在住樓了，就要住出個樓樣來！”
十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就像沙漏裏的沙子，想留也留不住。那天，從慶豐包子鋪回來，我們直接去了市場，要給他們買些車上吃的東西，到了市場門口，媽媽說不進去了，要在外麵等著，讓我也不要進去了，我以為媽媽是怕我花錢才不讓我進去，於是就沒聽媽媽的話。剛進到市場門口，腦海裏突然出現媽媽一個人孤苦伶仃等我們的情景，我馬上叫住二哥，不要再往前走了，馬上調頭出去！出了門，一眼就看見了媽媽，拄著拐，遠遠地望著我，額頭上的皺紋是那樣明顯，略帶愁容。這時我在心裏責怪自己剛才不該進市場裏，把媽媽一個人扔下，我該多陪陪媽媽！我給媽媽找了一個地方讓她坐下來。二嫂她們買完水果從市場出來，還要回小區裏的商店買點吃的。我對媽媽說“媽，你和海鈺、海寧在這等著，我們回去買點東西順便拿包兒，然後我們仨（指我和二哥、三哥）就不回來了，讓我二嫂回來後直接送你們去火車站！”
平時一向我要向她說三遍才能聽清楚的媽媽，這次我隻說第一遍她就聽清了，也許是媽媽早有心理準備，也許是媽媽早已在心裏預想過多少遍離別，隻是不敢碰觸，隻是一直在回避。而當我提到了離別，說到了“不來了”這三個字，媽媽頓時緊張了起來，緊握著我的手，就像一個聽說父母不要她了的孩子，心裏緊張地繃著一根弦，戰戰兢兢，終於，這根弦要斷了……媽媽緊緊握著我的手，嘴裏不住地說“老兒子再見，老兒子再見……”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隻是對媽媽說“等冬天你們再來”。媽媽和我說完，又去和三哥說，再轉過身來時，我分明已看到她在擦眼睛，我有意地不去看她，我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我讓自己狠心地不去看媽媽，一直沒有看，一直到離開媽媽，我都沒有回頭，我知道，媽媽一定在流淚，而我一旦回頭，也一定會流淚，媽媽看到我流淚，她心裏會更難受！我寧願讓媽媽說我狠心！
來到小區商店門頭，二哥進去給爸媽買在車上吃的東西，我在門口等他。一隻很小很小的小狗，毛茸茸的，特別可愛。它跑到我身邊，很自然地趴下了，伸著脖子，把小腦袋放在小爪子上，就好像是趴在大狗旁邊。趴了一會兒，覺著沒什麼意思，就起來，又遊遊逛逛地走了，去尋找一點點的樂趣。一個塑料袋也成了它的玩具，用嘴叼住用力地甩，甩了好一會兒，覺得也沒什麼意思，就放下它，跑開了。“它的媽媽呢？”不知不覺的這個想法從腦海中蹦出，撞到我的心上：我的媽媽呢？她要很遠地離開我了，我會也將像這隻小狗一樣孤零零的……瞬間，淚在向上湧……
2.對兄嫂的愧疚
在我的整個生命曆程裏，每一天，甚至是每時每刻，我都感覺我是幸福的，我想也許是因為我今生擁有這麼多珍貴的人間親情，所以今生雖有此不幸——身患頑疾，卻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如果沒有二哥及所有親人對我的用心付出，是不會有我的今天的，僅僅是為了這些我也要好好地活著，去用心麵對我的每一天，去用心地為理想而奮鬥每一天，這樣才對得起他們，對得起親人給予我的每一個今天。二哥是我一生當中為我付出最多的一個人，可以說我的一生中，二哥是始終攙扶我的人，是二哥讓我充滿信心去迎接挑戰，充滿信心地去追求理想，二哥為了我們付出最多。如果不是為了我們，今天的二哥會是一個有工作，有好前途的人，可是今天的二哥為了我們卻隻能守在家裏，不能出去尋找自己的夢想，不能出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隻能在家裏時刻等待著我們的召喚。二哥的一生因為我們而改變，變得如此辛苦，二哥的這份深情厚誼，我會銘記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