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殷切期盼下,林青雲終於在晚膳時分由宮中回到林府,家中有高堂在上,他自然是先到老太太處請安,之後又帶領眾人在正廳設宴,老太太居首座,林青雲次之,林卿和晗筠公主分別坐在老太太和林青雲一側,至於白氏和肖氏兩個妾室,按著規矩來講,是不可以上桌的,但鑒於是大喜之日兩人又都懷有身孕,破例隨侍在次席。
如此,一頓飯吃的倒也融洽,晚膳用畢,老太太以身體疲累為由最先離席,肖氏和白氏心裏都有幾分期待,希望多日未見林青雲能夠去自己閣中,然而並未如願,在送老太太出門後,林青雲神色平靜地看向廳中眾人,淡淡笑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卿兒,你隨為父去書房。”
林梟的事情他自然早就收到了消息,今日在宮中聽皇上提及林卿主動坦白此事,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女兒選擇了一條最正確,風險最小的解決辦法,隻是,他也該聽一聽她的意見。
林青雲此舉早就在林卿意料之中,況且她也必須在第一時間內與父親達成一致,遂點頭道:“是,父親。”說罷朝晗筠公主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安心。
一路來到書房,林青雲接過下人遞過的濕毛巾擦了把臉,方才有些疲累地擺手道:“如今隻有我們父女二人,就不用講究什麼規矩了,隨便坐吧!”
“多謝父親。”雖然這般答應著,但林卿卻並未落座,而是俯身行了一個大禮,口中道:“女兒魯莽,還請父親贖罪。”
見林卿如此,林青雲放下毛巾,親自扶起她,正色道:“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梟兒,為了咱們整個將軍府,為父豈能不知你的難處。”
“事發突然,哥哥心中苦悶,難免不能顧全大局,卿兒跟哥哥血脈相連,自然應該替他向父親請罪的。”林卿抬頭看了林青雲一眼,再次跪下道:“父親,正如女兒所說,哥哥做出此舉,無外乎是一個情字,是想為那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畫上一個終止,您又何不遂了他的心願,若是如此,他心中踏實,自然會漸漸放下,否則時間久了,這件事情就會成為他心頭的一把刀,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千羽公主是為了救他而死的,而他卻連給她的屍骨找一個安身之處的能力都沒有。”
聽到林卿的話,林青雲的臉色不知不覺冷了下來,淡淡道:“卿兒,為父一直以為你是個明白人,看什麼事情都比梟兒透徹一些,你當真這麼想?”
“是,女兒是這麼想的。”如此說了一句,林卿繼續道:“在皇上麵前,女兒也是這麼提議的,這畢竟是家事,即便千羽公主的身份有一些敏感,但她已經死了,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哥哥在戰時跟她有任何勾結往來,關鍵還是要看父親您怎麼處理,皇上所關心的,隻不過是嫂嫂的感受罷了。”
說起晗筠公主,林青雲忍不住又是一陣頭疼,微微歎息道:“晗筠是個好孩子,適才在飯桌上,為父一直有留意她的狀態,她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實在是難得。”
“若說在這件事中受委屈最多的人,確定是嫂嫂無疑,這一點,您清楚,女兒清楚,哥哥更要清楚,她已經同意讓千羽公主以平妻的身份葬入祖墳,在身份這件事上,哥哥必須要做出讓步,對嫂嫂,也要加倍補償才是。”林卿繼續道。
“你真的以為皇上同意麼?”林青雲看了林卿一眼,微微搖頭道:“你也說了,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咱們林家的私事,所以,皇上與其說是同意了,不如說是在借此試探為父的態度,若為父堅持原則,絕對不答應,皇上心裏才會舒暢,若是順水推舟成全了梟兒,皇上必定會認為咱們將軍府不顧晗筠公主和皇家顏麵,心裏也就多了一分嫌隙。”說到這裏,林青雲不覺微微歎息,哎,卿兒雖然冰雪聰穎,但到底資曆尚淺,許多事情根本難以從想象中察覺到最本質的關鍵所在。
事實上,林青雲有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小看林卿了,林卿之所以這樣做,是有更加重要的打算。
聽到這話,林青雲微微挑了挑眉,疑惑道:“哦?卿兒有何打算?”
林卿並沒有直接回答林青雲的話,而是反問道:“父親出征前,皇上親口承諾,待您跟哥哥凱旋歸來,就給您封異姓王,此事父親可還記得?”皇上金口玉言,無論當初說這樣是出於何種目的,如今都是要兌現的,否則就成了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