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筠公主的話說的並不算客氣,但她嬌俏可愛,隻是以玩笑的口吻娓娓道來,老太太就是心裏再不高興也不能表現出來,布滿皺紋的老臉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老身這把老骨頭能有什麼價值,左不過是黃土埋到脖頸的人了。”
“祖母身體健朗,怎麼能說如此喪氣的話呢,都是卿兒的不是,惹祖母傷神了。”如此連忙起身,跪下道。
老太太越找她麻煩,她就要越對她好,左右對方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用區區幾句言語換一個純孝的美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原本蔣氏尚且不覺得怎樣,如今見林卿如此誠懇地跪在那裏,不禁也覺得老太太有些刻薄,含笑讚道:“林小姐當真孝順,老夫人真是好福氣,若今後本夫人有這樣一個好孫女兒,做夢也能笑醒了。”
老太太如何不知蔣氏對林卿印象極好,若再說什麼有失分寸的話難免雙方都尷尬,隻得努力掩藏住心底的不滿,滿臉堆笑道:“陸夫人說的是,卿兒一直都是很好的。”
如此又隨意閑聊了幾句,晗筠公主提議邀請蔣氏去自己院中坐坐,理親王是皇上的親哥哥,蔣氏是皇後的親嫂子,兩人也算是中表至親,關係親近亦是情理之中,如此,林卿和陸浩源也跟了去。
“晗筠嫁進將軍府這麼多天也不見舅母來瞧瞧我,可見是偏心卿兒。”“你這丫頭就是愛嬌,一點兒也沒個端莊樣兒。”
……
晗筠公主素日時常進宮,跟蔣氏很熟悉了,挽著她的手臂親親熱熱地聊著,如此一來,故意放慢速度的林卿和陸浩源自然就拉在了後麵。
待隔開一段距離後,陸浩源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卿兒,為了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原本母親跟禦史夫人約了去賞花,愣是被我拽了來。”如此說了一句,他忍不住再次問道:“這些日子你一定過的很凶險,能平安回來,當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林卿跟陸浩源關係甚是不錯,原本不需要隱瞞什麼,但考慮到對方終究是皇後的親侄子,未來會站在哪一邊還不好說,隻得隱去重要部分,淡淡笑道:“蘇倫雖然卑鄙了些,但還不至於無恥,左不過是被限製自由罷了,倒也沒吃什麼苦頭。”說到此處,林卿突然想起陸浩源方才的話,挑眉問道:“你剛剛提到的禦史,可是女兒嫁給成聖光為嫡妻的洪禦史?”
“正是,不過洪禦史的正妻幾年前就去世了,這個是繼室,自然不會憐惜她。”陸浩源略略解釋了幾句,頗有些輕蔑地冷哼道:“成聖光雖然比不得林將軍,但也算是資曆頗深的武將,能做到西北總督,位極人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真沒想到他膽敢做出叛國投敵的勾當。”
有那麼一瞬間,林卿想要把成聖光是被獨孤睿控製的事情告訴陸浩源,但想了想還是算了,隻是淡淡道:“人的貪念是無限的,屈居為人臣子,如何比得過裂土封王來的痛快。”
“為了一己私欲就置這麼多將士和百姓的性命於不顧,這樣自私之人若能成為天下主宰,才真是參天無眼。”陸浩源眼中閃爍著森冷的寒意,繼續道:“我昨日見到三表弟,聽他說這次仗打的極為慘烈。”
“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卻能想象出那種慘狀,可憐了那些老百姓。”想起那日獨孤夜悲傷自責的樣子,林卿神色一黯,不願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隻抬頭看向陸浩源,反問道:“你今天來,是有別的話想跟我說吧?”
陸浩源關心她自不會是假的,但也不至於一定要這時候趕過來,林卿猜測對方今天過來,多半是跟城中紛紛擾擾的流言有關。
陸浩源正猶豫著什麼時候開口合適,見林卿主動把話題點破,頓時像個偷偷藏糖果被大人抓包了的小孩子一般,不好意思地搖頭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見林卿但笑不語,陸浩源稍一思索,有些惆悵道:“外麵傳的沸沸揚揚,說你跟……”
不等陸浩源把話說完,林卿就先一步打斷道:“你會相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