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溫氏亦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疑惑地向陸浩源道:“這個奴才是許管事的同夥?”
“沒有任何團夥,至始至終都是他一人所為。”陸浩源看看溫氏,又朝二姨娘的方向使了個眼色,似笑非笑道:“母親,是我們技不如人,活該被人暗算這麼久。”
溫氏見自己原本玉樹臨風的兒子胖的連五官都變了形,偏偏又無可奈何,暗地裏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淚,如今更是禁不住悲從中來,斂袖跪下,恨聲悲戚道:“求老爺為我們母子做主,定要重重懲罰那個心狠手辣之人啊!”
“夫人說的正是,世子受了那麼多苦,老爺斷不能輕饒了幕後指使者,否則別人還以為咱們輔國公府蠢不可及,好欺負呢!”溫氏話音剛落,二姨娘就義憤填膺地隨聲附和,如此還嫌不足,更是衝到麵如死灰的陸忠麵前,扇了他兩個耳光,恨聲道:“你個背主棄恩的狗奴才,若不趕緊招出幕後指使者,老爺一定會下令將你的家人全部剁了喂狗!”
在二姨娘說話的時候,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一根鋒利的點翠細簪悄無聲息地落到陸忠手邊,這是她剛剛趁人不注意從發髻上拔下來的,雖然很細小,但足夠結束一個人的性命了。
是了,陸忠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二姨娘主使的,二姨娘也是堂堂朝廷命官之女,雖然品級不高,但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為正妻並不難,之所以委身為妾,完全是為了攀附陸家的勢力,既然有如此野心,自然不會毫無準備,是以當初入尚書府時,除了陪嫁的丫鬟仆人,還有不少人是通過買通人牙子暗中送進府,分配到府中各個院落為仆,這些下人明麵上跟二姨娘沒有任何關係且大多從事粗活,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這些年幫她辦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兩件,一是將跟她一同入府那位之前的二姨娘害死,自己取而代之;第二個,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陸浩源下毒了。而這個陸忠,正是她暗中帶來的仆人所生的兒子,其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部捏在二姨娘手中,隻要不是在受了大刑那種不受控製的情況下,他一定不敢將二姨娘主使自己的事情說出來,所以她必須讓對方在入刑房之前結束性命。
看到細簪,陸忠立刻明白了二姨娘的用意,雖然萬般不願,但想到自己一家老小,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緊緊咬住嘴唇,不動聲色地將簪子握到手中。
“沒錯!本公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要家人的性命還是要包庇那個幕後指使!”輔國公並不是愚蠢之人,有些厭煩地擺手示意二姨娘退下,低喝道。
陸浩源等人均對二姨娘的反常舉動有所疑惑,但再也來不及,借著二姨娘轉身的時機,陸忠手中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直插進了自己的脖頸,血濺廳堂,當場身亡。
“啊……”二姨娘聽到響動,轉身就看到陸忠瞪著大眼睛直直倒下,溫熱的鮮血噴濺到她淡青色的衣裙上,形成一種異常詭異的豔麗色彩,嚇得她頓時花容失色,大喊一聲,隻撲到輔國公懷中。
至於林卿,雖然她的表現並沒有二姨娘那般誇張,但內心的震動卻絲毫不亞於對方,雖然重活一世已經把生死看淡,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哎,區區一個小人物,說白了隻是一顆棋子罷了,沒有誰會真正在意他的生死,別說陸忠,就算是自己,如果不是步步為營,處處與沈流雲等人鬥智鬥勇,怕是也早就沒命了。權利,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吸引著一個又一個的人為之冒險,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很聰明,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成為那個勝利者,然而最終,不過是化成了成全別人高位的白骨罷了。
陸忠死了,就算陸浩源心中再不甘,也不可能在沒有任何依據的情況下製二姨娘的罪,此事最終不了了之,但輔國公也不是蠢人,怎麼可能不明白陸浩源母子的想法,當即剝奪了分給二姨娘的三分之一掌家之權,又將原本想要讓陸浩泉代替陸浩源去工部鍛煉的機會取消掉了,二姨娘雖然心中萬般不甘,卻明白輔國公對自己的懷疑並未打消,隻溫順地應了下來,帶著陸浩泉告退了。
出了陸浩源的院子,身上的冷汗被冷風一吹,二姨娘隻覺得脊背一寒,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幸虧陸浩泉在旁邊用力扶住,方才沒有倒下去。
“母親,你還好吧?”按官宦世家的規矩,庶出子女隻能稱呼嫡母為母親,即便是自己的親娘也隻能喊姨娘,但在私下裏,陸浩泉還是會喊二姨娘為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