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我在她的背上刺了字，你看見了罷？
\t這話，的確令關峙痛徹心扉。
\t月兒隻以為自己背上受傷，並不知背上有字。但他看見了，在兩個重逢第一日的山洞內，月兒脫衣沐浴，他便看見了。也就在那一刻，他確定自己一定會毀掉楚遠漠。
\t是以，楚遠漠的話固然擊中了他心中的薄弱之處，卻不足以動搖心誌——
\t若短短兩三句話便能致他失常，又何以有當年的別勒親王？
\t胸前那一片空隙，無非為了順水推舟，誘敵深入。
\t當楚遠漠寬劍到達胸前僅有不及半寸之隔，他左手食、中兩指利捏成剪，夾住了那片銳刃，右手劍火星四濺地擦過短劍劍鋒，喂入了對方腹內。
\t楚遠漠高大身軀向後跌躓，撞上了樹幹，撐住身子不倒。
\t“我說過，我會毀了你。”關峙道。
\t楚遠漠一徑痛喘，手緊抓住了沒進腹間的劍柄，很清楚這柄劍一旦拔出，自己必死無疑。
\t“你的大隊人馬，如今正被楚遠陌大開殺戒。你的國家，已有人將那位監國丞相替而代之。你就將失去一切，包括你這條性命。”
\t“……那又如何？我……總是得到過……她！”楚遠漠調集周身之力，施以惡意笑容，欲激怒眼前人。
\t“得到？”關峙輕哂。“你所認為的得到，是指什麼？你認為你當真得到過月兒麼？”
\t“你……也隻不過……早到！”
\t“也許。”
\t腹間的劇痛，血液的流失，令楚遠漠麵色漸白，他咬緊了齒根，一字一句道：“……來生，我會要她把欠我的盡給還了！”
\t“你不會有機會。”
\t“會！本汗一定會，本汗會把她……”
\t關峙伸掌覆上他握在劍柄的手背，著力向深處一按。
\t“唔——”楚遠漠咽喉深處發出悶吼，額上汗珠汩然滾落。“霍關峙！”
\t“我本還敬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未在這柄劍上擦拭任何毒物，現在，我後悔了。”
\t“……我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t“我從來沒有那般的宏圖大誌。”關峙淡哂。
\t“……既然……要殺……快……動手！”楚遠漠可以清晰地感覺體內的生命力正一滴滴流失，軀腔內的所有，即將被傾覆，被抽空。
\t“其實，你大可以拔出這把劍來和我來一場最後的殊死頑鬥。那樣，才符合羲國的沒格之光的英雄氣概。”
\t楚遠漠深喘著氣，血紅的瞳光，死死盯住眼前人。
\t“你沒有這樣做，無非是因為還有一絲的留戀。你想賭最後的一絲機會，也許那絲機會可以讓你不必以必死無疑的方式離開這裏。”
\t“……你……以為……你了解……本汗？”
\t“我的確還算了解你。當初，若我沒有離開奭國，你的沒格之光不會有機會覆照奭國，信不信？”
\t“……你……盡可以……這般自信！”
\t“是麼？”關峙挑眉。“今日的慘敗，還不足以讓你有這個領悟麼？”
\t“你……”這般的生死徘徊間，楚遠漠驀地明白，關峙此下在做的，便是真正的摧毀。僅僅一毫，僅僅差上一毫，自己的意誌便在他的言語撥弄下如山河潰堤般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