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柳惜墨通身一顫，仿佛又回到了那樣滿目血腥的一日。
\t“怕，我那時的怕，是從骨子裏滲出的，父親、兄弟這些本以為最親的人都不能救自己，我隻能依靠自己。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恨上了父親，恨上了皇帝，若沒有他們，我何以落到那個境地？你呢，除了恨我，可恨過別人？良親王？皇帝？這些真正摧毀了你家的人，你沒有一絲的怨懟麼？不想找他們報仇麼？”
\t“我……他們……他們雖然失了勢，但依然處在戒備森嚴中，我如何找他們？”
\t“這座南院大王府的戒備難道不夠森嚴麼？你能進到這裏來，當然也能設法找到突破行宮的行徑。”
\t“可是，這裏若沒有人幫忙，我也不知怎樣才進得來。”
\t“什麼人幫你的忙呢？”
\t“我不曉得，我不認識她，但我知道，她認識珂蓮，還有一個異族女人來過。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救了我，然後要我想法報仇。”
\t原來，那兩位當真聯上手了呢，想來，自己竟是媒介，好諷刺。“沒有她們幫忙，你便不能做事了麼？你自然可以。想報仇，定要先設法保全自己，若為了複仇陪上自己一條性命，最是愚蠢不過。就像你若此時殺了我，必定逃不過外麵的侍衛，被亂刀破成七零八落丟屍街頭，是你樂意經受的麼？”
\t“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那樣死，不要！”匕首當聲失手落地，柳惜墨雙臂抱住頭，體似篩糠。
\t樊隱嶽將她的臉支起，依然凝眸相對，“當然不要那樣死，你年輕貌美，還有大好的青春可以享用，那樣死，作踐了上天對你的厚愛。”
\t“我……我能怎麼做？”
\t“花一年、兩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來醞釀籌備，待時機成熟，做你想做的事。”
\t“你不怪我想殺你？”
\t“我怎麼會怪你？”她聲若絲緞般滑柔。“你又何嚐願意經受這樣的痛苦？”
\t“可是我方才已經在你的飯裏下了藥，那個人說，這藥是能讓人在半夜子時痛不欲生的，我沒有解藥，我……”
\t樊隱嶽微愕，旋即粲然一笑，“沒關係了，這也算你已經在我身上報了仇，從此，我不再是你的仇人了，可對？”
\t“對，你不再是了！歸根結底，若沒有皇上的命令，我父親這個堂堂誠親王又怎麼可能一夕之間便成了在逃的重犯。我要去找他，去找良親王，他們才是我真正的敵人！”
\t“很好，你明白了這一點，是最好不過，現在，你很累了，閉上眼，好好歇息，等醒了，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t柳惜墨乖若孩童，雙瞼合攏，不一時，勻勻呼吸傳來。
\t樊隱嶽將她放到地板之上，起身到鏡前整衣，與鏡中的自己定定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