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應該相去不遠。”
\t“所以，你所見的那個世上惟一雙手異字的人，是……”她語音透出顫意。
\t“就是。因為這個本事太出奇，太易招事，除了東方相爺，也隻有大堂嫂和在下知道，當然還有你。我的大堂嫂你應該知道是誰罷？你該叫她一聲‘姨母’，至於我，你叫一聲……”
\t“你以男子麵目投身在楚遠漠麾下，為得是……”
\t“安身立命。”答得甚是平和從容。“我的父親送我逃離，便是為了讓我安身立命。他逼我發誓，如果樊家仍在獄中一日，我終生不得返回京城。也許，是這個誓言束囿了我，也許是我天生涼薄。在外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想過設法營救獄中父老，結果，還是有你代勞。”
\t“安身立命有許多種方式。”
\t“不行，不行！”王文遠兩眼大張，驚恐得誇張。“你千萬不要以為在下有借楚遠漠的力量救父複仇的宏誌。在下投身軍營，隻是選擇了一種讓我感覺不至於乏味又能發揮所長的生存方式。樊家的人信命，萬般皆由命，任何事都是命中的造化或劫數。他們從沒有要我救，我也從沒有想過要救。順其自然，隨遇而安，是樊家每個人掛在頭頂的家訓。”
\t樊隱嶽扯哂，“很不壞。”
\t“在下也有同感。”
\t“閣下找我，與閣下很不壞的家訓有何關聯麼？”
\t“嘿，想不到你還有冷麵笑匠的潛質。”王文遠扯著自己的長髯，發一個與文士形姿極不相符的憨笑。“早日從太子府抽身罷。假的真不了，偽裝得再真實，也有破綻可尋，早一時走，便多一分安穩。”
\t“這也是你從楚遠漠軍營抽身的原因？”
\t“正解。”
\t“道不同不相為謀。”
\t王文遠兩隻眼飛速眨著，似在消化這話所涵蓋出的深遠意味。
\t她扶案站起，“樊家已經不在元興城，你若想團聚，還須好好找上一番。”
\t“稍等。”按住她，王文遠眸色透出幾分鄭重。“珂蓮已知你是有夫之婦，她早晚會將此訊傳給楚遠漠。一旦被楚遠漠認定自己從始至終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其人盛怒之下，做任何事都有可能……”
\t“若如此，跟隨他多年被他視為心腹又極為倚重的王參讚不該更擔心麼？”
\t“我不是在玩笑！”
\t“我何曾像在玩笑？”
\t“柳夕月……”
\t“這人已經死了。”
\t“我最敬愛的表姐躍崖一跳，不是為了保住一個不承認自己活在世上的女兒！”
\t“若躍崖一跳，可以換回我最愛的娘親，我不介意跳上萬次……”
\t“何先生，何先生，有人膽敢打擾您麼？”掌櫃遙望見有人打擾貴客清修，報與在樓下飲茶的太子府侍衛。侍衛們如狼似虎湧上，眼見就要把瘦弱的王先生拿下。
\t“不必了，別因為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汙了太子的名聲。”樊隱嶽投以淡覷，移身趨步。
\t樊家人有與生俱來的好性情，活得平和，也能覓得快樂。娘沒有把這一脈傳襲給她，所以，她放不下。
\t放不下，隻有向前走。
\t明日，她會與元熙帝再度近距相見。
她會在他的江山基石之下，埋下一顆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