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我離開的這些天，你服過藥麼？”
\t“服了。”
\t“為何不用外敷藥？”
\t“那賤奴頻頻出入。”
\t坐在床前為他搭脈的樊隱嶽怔了怔，這倒是她的疏忽。
\t“伺候”楚遠陌的粗壯婦人受主子所使，每日強喂這位王府二少吃一餐續命，日日得見，熟知症狀。他如今全身痂瘡雖依在，但那股惡臭之氣已然趨弱，奴婦想必察覺到了什麼罷。
\t“除了頻頻出入，她還說了什麼話麼？”
\t“隻是盯著我看。”
\t會盯著，證明已然起疑，又無從抓住疑在何處。“這個人倒是個麻煩。”
\t“對。”楚遠陌兩隻在黑夜裏不必偽作虛弱的眼睛，牢牢鎖著她蒙著一層黑紗的臉顏。“你到底是誰？還是不能讓我知道？”
\t“會讓你知道。”
\t“什麼時候？”
\t“等到你的定力可以好到即使在府中他處看到我，也能熟視無睹的時候。”
\t他麵目一惱，“你認為現在我還不能？”
\t“的確不能。”
\t“何以見得？”
\t“你此時的情緒足以證明。”
\t“……”他窒聲。
\t她將那些盛著外敷藥膏的瓶瓶罐罐收進背囊，起身道：“這些藥上有荷葉的香氣，還是莫用了。我另給你配藥，再調一些藥粉灑在這屋子裏，混淆一些氣味。”
\t“其實……”他眼仁湧動灼灼亮芒，“我差不多能猜到你是誰。”
\t“……我是誰？”
\t“我聽說，整個府裏最近進府的人就幾個，而其中隨同出圍的隻有一人。這些天你不在，不就是隨同出圍去了麼？可見，你就是新來的教……”
\t這位王府二少很聰明，很敏銳。“聽說？你從哪裏聽說？”
\t足不能行，室不能出，她不認為那個以辱他為樂的奴婦會有同他閑話家常的興趣。
\t“……這些年，若沒有人暗中周濟，我活不到今天。”
\t“周濟？”
\t“那個人沒有你的本事，救不了我，隻能暗裏給我送一些讓我稍稍好過點的瘡藥和補品吃食。”
\t“你怎麼又能確定對方不是為了延續你的生命以延長別人折磨你的樂趣？”
\t“我一心求死，對她的出手並不感激，每回總是惡語罵她。會有人為了延長折磨的樂趣而忍受被折磨者的辱罵麼？而且……”他頓了頓，並不情願地，“她是我的……姨娘。”
\t“姨娘？”
\t“我母妃的親妹。她潛進府裏，是為了為母妃向那惡婦報仇。”
\t“她是誰？”
\t楚遠陌抬起癰疽狀況已好了許多的清瘦臉麵，兩眸定定相望，“她是……”
\t“等一下。”她抬手，“我尚且不想知道。”
\t現下，她尚是別人懷疑名單上的一個，若得悉了另一人底細，麵麵相對時能全作無事也就罷了，但有一絲不對，豈不是為自己徒添一樁煩惱？
\t“如果她在這府裏還有些本事，等她下次來探望你的時候，要她設法為你備一隻木桶藏在屋後雜草之內。木盆泡浴起來畢竟費事。”
\t“那個賤奴要如何處置？”
\t“暫且莫驚動她。”楚遠陌此刻還能安然坐在此處，可想奴婦縱算有所疑察，猶尚未向主子上稟。且觀後變罷。
\t草藥泡開了，她將他抱入木盆，覺他肩頭一瑟，道：“這一次是冷浸，以解你身上熱毒，至少須忍受冷水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