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宮大宅,陰風陣陣,樹蔭重重。
蕭條冷清的宮殿裏,黃太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隔著層層的幔簾,側耳聽著裏麵的動靜,手腳發抖著,額頭上布滿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自從皇上“病倒”那天起,他就沒有出過朝陽殿,吃住都在宮內。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皇上隻是得了什麼怪病,後來,他才發現那些種種狀態根本不像是得了病的樣子,更像是被什麼髒東西附在了身上。
可黃太醫並不敢多說什麼,因為他已經看到不少人因為說錯了話,被拉下去秘密處死的場麵。
如果他不想重蹈那些太醫們的後路,就要當做什麼都沒看到,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想到這裏,他收拾著手頭上的藥箱,手腳不自然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像是害怕極了幔簾裏
的皇帝,沒有上前一步,隻慌忙的把東西提起來,臉上的驚慌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大概是太害怕的原因,他的手總在抖,抖的藥箱都跟著噹噹作響。
雪女站在一旁,低眸看著他,眼底帶著淡淡的嘲弄。
“皇,皇上……”黃太醫結結巴巴的開口,畏懼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雪女,冷汗嘩嘩的流了下來。
暗紅色的幔簾被吹開,身披黃袍,頭發微散的皇帝就坐在龍榻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肢體有些僵硬。
尤其是他轉過頭來,側目的動作,就好像是一個死屍突然之間起身,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黃太醫。”就連他的聲音聽上去,都帶著重重的回響,像是兩個人同時在說一般,陰森森的瘮人。
黃太醫戰戰兢兢的停住了身子,冷汗淋淋的垂頭:“微臣在。”
“再宣幾個陰陽師進宮。”高宗皇帝直直的看著他,眸光裏沒有一絲的焦距,仿佛是個失去生命的木偶。
黃太醫拿著藥箱的手一抖,眸子低下來:“這……”
“怎麼?你想抗旨?”高宗皇帝緩緩的扭過頭來,脖頸僵硬的像是一根木頭,一雙眸子綠幽幽的盯著那個黃太醫。
黃太醫嚇的咣當一聲跪在了地上:“微,微臣不敢!隻,隻是,南宮苑那邊,不,不好交代。”
“如何不好交代?朕做事,有誰敢多言。”高宗皇帝的聲音聽上去很木,有點像是被上了發條,幹澀的發假。
黃太醫蜷縮著身子,猶猶豫豫的回道:“皇,皇上最近不斷的宣陰陽師進殿,大臣們之間早已有了議論,微,微臣怕的是長此下去……”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盡快把人招進來。”高宗皇帝的揮了揮手,重重的帳幔落下,隨著北風飄蕩,如同黑洞洞的大嘴。
莫名的,黃太醫隻感覺到脖頸處有些發涼。
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采光最好的朝陽殿,變得陰氣森森,沒有一絲的生氣。
到處都彌漫著鮮血的腥味。
不僅僅如此,當走進大殿,越往裏走的時候,就會越發感覺身後好像總是有一雙眼在看著自己……
黃太醫打了個冷戰,行色匆匆的出了宮殿,等到了殿外剛剛鬆了一口氣。
就看到不少穿著朝服的大臣在外麵等著,以三大家族為首,一字排開。
南宮戎光的精神沒有以前那樣的好,薄唇有些蒼白,有點傷了元氣,卻並不影響他那份如仙般的清冷。
他就站在那中央,看到黃太醫走出來之後,狹長的眸子緩緩抬了起來:“黃太醫。”
“啊?嗯?”黃太醫想要裝作沒有看到已經不可能,隻能端起笑來,踱步迎上去:“大少爺也在。”
南宮戎光點了下頭,嗓音淡淡:“皇上的病情怎麼樣了?”
“還在調理中。”黃太醫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點。
南宮戎光看了他一眼,眸光微浮:“意思是說不是很嚴重?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去請安了?”
“這……”黃太醫的眼睛轉了轉,笑道:“皇上的身體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氣血還是欠缺,最最需要的就是靜養。大少爺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還是不要去打擾聖上的好。”
南宮戎光冷冽的眸光射了過來:“現在京城動蕩不安,陛下也已經連續幾日都沒有在朝廷上出現過。你確定陛下隻是氣血欠缺?沒有其他的問題?”
“沒,沒有!”黃太醫矢口否認,接著假笑了起來:“皇上的身體微臣再清楚不過了,不出三日就能痊愈了。倒是這兩天,皇上總覺得心神不寧,想宣些修道之人進宮,大少爺那邊有沒有認識的師傅?”
南宮戎光皺了下好看的濃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陛下第三次召陰陽師入殿了,陛下之前不是不相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