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績沒有明確回答陸玄霜,而是反問了陸玄霜一句:“霜兒,你還要去參加會試嗎?”
陸玄霜想了想,問了一句:“父親,這個人,是會元嗎?”
陸績想了想,回答道:“不是,他連貢士也不是。”
“不可能!”陸玄霜大喝一聲,“這不可能!這樣的筆力和文采,怎麼可能不是貢士?”陸玄霜絕不相信,他自認為不如的人,怎麼可能連個貢士都不是?!這讓他如何接受?
陸績不動聲色的笑了:“我沒必要騙你,霜兒,他確實不是貢士。”
陸玄霜大為震驚,他想了想,沉聲問:“他是在哪裏讀的書?上的學?”
陸績淡淡地笑了:“長安。”
“長安嗎……”陸玄霜沉默了,他本以為自己的學問在江南已是數一數二,就算放眼整個大靖,就算算不上最好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昨天,當他當麵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年歲比自己小的少年時,今天卻得知了,這樣在自己眼中是一個這樣文采斐然的一個人,在帝都長安,竟然連一個貢士都考不到,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這個時候,陸玄霜開始懷疑了,自己的水準,真的……有那麼差麼?長安的人……真的有那麼厲害麼?
陸玄霜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問:“父親,我什麼時候能見到這個人?”
陸績看著陸玄霜,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兒子眼中出現了失落,他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狀態,於是震驚的告訴兒子:“我想,等你金榜題名的那一天,你就能見到這個人了……”
金榜題名?陸玄霜愣了愣,而後轉念一想,是啊,若是不能進殿試,他又怎麼能去長安?又怎麼能見識到這個第一次讓自己覺得不如的人?
陸玄霜沉靜了許久,就聽著自己父親飼養的黃鸝鳥那清脆玲瓏的叫聲,伴著昨日見到的那些文字,慢慢的又一次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陸績等了良久,才等到陸玄霜說了一句話:“爹,我先不去參加會試了,我要等四年,四年之後,我再參加,非要奪下會元不可!”
這是陸玄霜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告訴自己他要奪下“會元”,而不是如同往常那般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可以拿下“會元”。陸玄霜的態度發生了改變,這讓陸績十分開心,他走過去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淡淡地笑了,而後道:“霜兒,父親相信你,隻要你有這個心,這世上還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從此以後,玩世不恭,傲視一切的陸玄霜忽然沉寂了下來。他謝絕了所有的來客,再也不同往日的友人們一起吟詩作對,而是讓陸績請來更多的老師,來教自己上課,就這樣,陸玄霜整整在家中苦讀了四年,這才悟出了一絲學業之道。二十歲這年,陸玄霜學成去參加會試。等了四年,這一次他又不負眾望的考上了“貢士”,而且,確實如他所說,他成為了當年江南會試的第一人“會元”。
整個江南都為陸玄霜而震撼,這個年少成名的少年,當年多麼的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輕狂的人,竟然能夠靜下心來,擯除一切的誘惑,安安靜靜在家中讀了四年的書,而且還真的一舉奪下了“會元”,這個時候他年弱冠,這是誰都沒有料想到的。所以,當陸玄霜以一篇質量極高的文章奪得了“會元”的時候,就有人斷言,陸玄霜此人,將來必成大器!
奪得了會元之後,第二年的春末,陸玄霜就要去長安參加會試,臨走之前,他特意向交了自己四年的老師,曾經在長安做過大學士的吳光緣表示了感謝。當然吳光緣看見自己的學生這麼爭氣,自然是要好好鼓勵一番的:“玄霜,如今你的文采已經足夠了,這次去長安參加會試,前三甲應該問題不大。”
誰知陸玄霜卻淡淡的笑了:“老師,長安臥虎藏龍,現在已經有一個人我自認不如了,哪裏還敢說這樣的話。”
吳光緣愣了愣,“什麼人你不如了?”
陸玄霜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詩文拿給了吳光緣看,說:“就是他。”
吳光緣接過去一看,愣了愣,這些詩文……怎麼這麼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