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悲,秦婉詞卻平靜道:“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都過去了……”停了停,她忽然想到一個人,便問了一聲:“皓月,舒雪的話……你知道這個人麼?”
一提到“舒雪”的名字,元襄和連皓月的神情便有些變了,連皓月眉心緊縮,沒有說話。元襄也有幾分愕然,舒雪這個姑娘他一直是知道的,曾經聽皓月提起過,當年為了對付豫昭王,宿伊將舒雪安插到豫昭王的身邊,舒雪不負眾望,以自身性命為離漠奪得了靖朝近東一片的軍事布防圖,讓宿伊元帥為蕭奕洵布下了逆天殺陣,差一點便活捉了豫昭王,若非秦婉詞趕到,那天他們一定會打一場打勝仗。
現在回想起來,就是那一仗,讓秦婉詞不得不化身為榮蘇,獨闖離漠三年。而且,似乎僅僅因為宿伊元帥,她的生活就變得一團糟,孩子的死,豫昭王的猜忌,自己的“身亡”,這一切,似乎都有離漠的插手,具體來說是宿伊元帥的插手。秦婉詞,一定很恨宿伊吧。他看了看連皓月,不知他會怎麼回答。
連皓月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覺得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索性老實道:“舒雪是老師的女兒,很聰明,她有一項過目不忘的本事,真正是令人佩服的緊。”
本來連皓月等著秦婉詞恨聲將舒雪和宿伊罵上一頓,自己好勸解著,卻沒想到秦婉詞輕輕笑了一聲:“說來也真是巧,宿伊派人殺了我的孩子,他的女兒也間接因我而死,他自己也是因我而死。我倒不知道,我還算是為自己的孩子報了仇。”
連皓月愣住了,他有些不解:“你難道不恨嗎?”
秦婉詞神色未變,隻是聲音低了一些:“恨,怎麼不恨?若非宿伊,我現在一定過得很好。隻是,這些磨礪,當初我嫁給奕洵的時候就做好了經受的準備,他的身份太特殊,抱負也太大。像他那般的人,注定這一生都不會太平,身為他的妻子,我也明白我的一生也不會太太平。”她十分平靜的說著這一切,直到最後,情感才有了一些波瀾,“我想過自己會受到不少的苦難,我其實都可以承受的,可我不希望我身邊的人去承受那些痛楚。湛辰的死,是我最恨的一件事,兩軍交戰,竟然要以一個孩子的生死為注,就憑這一點,我看不起宿伊!”
連皓月沒有說話,在豫昭王世子這件事情上麵,當初他也與宿伊產生過極大的分歧。“不過,這不就是戰爭麼……宿伊自己也付出了代價,若非他有意針對我,他倒能與奕洵堂堂正正的打一仗,他曾與龍帥齊名,我並不信奕洵能有百分的把握打贏宿伊。若是宿伊沒有做那一切,怒風穀一戰我就不會去,宿伊他自己也就不會死,離漠也不會經曆那樣的慘敗……總歸萬物皆有因果,誰也料不到下一步究竟會是怎樣的。” 她抬頭看著連皓月,鄭重說道:“所以,皓月,你能直接同意歸屬靖朝,我真的很感謝,真的。我曾經很害怕若你不同意,我們該怎麼辦?甚至有些極端的想法我們都想過,還好你沒有……還好你沒有……”
連皓月心中一軟,其實他該恨秦婉詞的,是她殺了自己宛如父親的老師宿伊,是他的丈夫搶走了自己心愛的媛姬,他們之間等同於有殺父奪妻之恨,他該怨憎她,甚至是該殺了她為宿伊和自己報仇的,可是他轉念又一想眼前的這個女子經曆了這麼多的挫折,自己對她何嚐沒有奪夫殺子之恨?但她卻沒有對自己有一分不好,反而還處處為自己擔心。將心比心,他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連一個女子的心胸都比不上?想到此,連皓月真的無法再有一絲的怒意,反而對這個女子充滿了憐惜。他不想再勾起自己和秦婉詞傷心之事,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元襄,索性轉開了話題,問:“榮純,你是說鎮國公一直以來,都在為了靖朝而生?”
秦婉詞頓了頓,看向元襄,鄭重的點頭:“是的,這四五十年來,他從未改過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