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離漠開國,連皓月的爺爺連鋒那納蘭初都是離漠建國的奠基者,王主之位,就從二人之中選擇。那時納蘭初與連鋒關係極好,互相推讓,都不願為王。後來是元疏站出來提了一個“世代交替,隔代為主,共治離漠”的說法。也就是連家與納蘭家一並掌權,隻不過這王主的位置,一代隔著一代傳,第一代讓納蘭初為王主,第二代便讓連鋒的兒子連戰為王主,此為“隔代為主”。
元疏的想法和辦法是好的,一開始,離漠也是兩家共治的,可人心總是會變得。一旦擁有了權力,哪裏還能這樣輕易的放下?開國第十年,連鋒就病死了,納蘭一族便開始在朝中清洗連家的勢力,印家也看出了納蘭初的企圖,暗中幫了不少的忙,同時也將連家的很多勢力都分割到了自己的手中。
連家遠征的遠征,被廢的被廢,很快勢力便消亡了很多。到了最後,納蘭初死前,暗中把連戰叫到宮中,以連族的性命威脅連戰,逼得連戰自己上書承認無才為君,願主動將王位的繼承權交給納蘭雋。至此以後,離漠便隻成了納蘭一族的離漠。而後來,納蘭雋忌憚連戰的身份,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了連戰,將剩下連家的人一並流放。若非宿伊一力保全,連皓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活道現在。
他曾聽畢青和良英說,當年的納蘭雋也是一個誌氣蓬勃,剛正為民的人。一開始即位王主的時候,也實打實的為離漠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可自從他開始寵信印襄以後,就慢慢變了,極度多疑,貪財重權,以至於慢慢發展成了如今這般博洋。
所以,他一直很恨納蘭初和納蘭雋,也視王位為毒物。這個東西會讓人迷失本性,變得殘暴不仁。
所以,昨晚連皓月就告訴了元襄,他不想坐這個王位,也不想掌離漠的大權。但是元襄反問他:“那你的博愛之心呢?這天下受苦的百姓,你都不管了麼?僅僅因為懼怕王權的腐蝕,你就棄萬民於不顧麼?”
元襄的話深深地震動了連皓月的心,元襄又苦勸道:“王位不過是一個權力的夢魘。千百年來,有明君聖主也有昏君敗主,重要的是與權力的博弈中,自己是勝還是負。勝了,你是流芳百世的明君,敗了,便是遺臭萬年的昏王,皓月,其實這些都在你自己的選擇。”
昨晚,元襄說了一夜,終於將連皓月說動搖了,但是他並沒有給出一個直接的承諾。今日,當蕭玉辰再次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連皓月的心依舊是不堅定的。
秦婉詞從元襄那裏知道了連皓月的心結,走上前去,微笑道:“皓月,這三年來,我用盡多少辦法,想要你改變,你又經曆了多少逼迫與苦楚,可是你的初心從未有絲毫的變化,你一直都是那個心懷天下,兼愛眾生的連皓月。所以,你一定可以做的到的,我們都很相信你。”
看她溫柔明朗的笑容綻放在唇邊,連皓月的心微微一動,他怔怔看著秦婉詞,好似看著天邊那溫暖而耀眼的太陽,問:“你們相信我?你……相信我。”
她清秀的臉上籠著溫和的笑意,淡雅地如同春末的海棠花,給人以無盡的溫暖:“是,我相信你。”元襄也跟著道:“皓月,我也相信你。”
一個是從小和自己長大,如同親兄弟一般的元襄,一個是從相識開始,就盡心幫助自己的榮蘇,他們二人的“我相信你”給了連皓月無上的勇氣與毅力,讓他覺得,他能夠對抗這世上一切的難題。
他正要點頭答應,卻忽然變了臉色,隱隱有一種憂鬱,就像秋末忽起的涼風,夾雜著霜雪,帶著無法形容的黯然:“可是,我……不適合坐離漠的王主。”他實在難以啟齒,“我不想再與靖朝交戰,我……”他沉一沉心,堅定道:“我和我的父親母親一樣,我想讓離漠回到靖朝,這樣的我,也可以坐離漠的王主嗎?這樣的我也有資格領導離漠的百姓麼?”
連皓月此話一出,蕭玉辰三個人當場就愣住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連皓月猶豫了這麼久才吐出來的話語,竟是他……想要讓離漠回到靖朝?
這一回,就是蕭玉辰自己都被驚呆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不顧任何利益,衝上去抱住連皓月,甚至跪在他的麵前,表示由衷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