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月的體貼與寬容讓秦婉詞羞愧難當,她忽然不敢看他清澈的雙眼,低下了頭,輕聲道:“謝謝,皓月。”
“榮蘇,這次調糧,你的計劃確實很好。”連皓月突然望向秦婉詞,正色道,“我也很高興我們成功了。”秦婉詞不知連皓月為何突然這麼嚴肅說起話來,正愕然間,就聽得連皓月的話鋒陡的一轉,厲聲道:“榮蘇,我知道你很聰明,也很有本事。可是,你卻不該拿你自己的安危,去換這一個月的糧草。”
“你怎可輕易就上戰場呢?戰場凶險,不比尋常,就算你武功高,也難免哪裏陡生一隻冷箭,或者一刃刀鋒。”連皓月言辭愈加鋒利,“你知不知道,昨天,若是我晚到半分,你就已經死在徐潤德的斧頭之下了。”
想到昨日那劈山一般陣勢的斧頭,秦婉詞也不免有些後怕,她知道自己昨日終究是有些衝動了,可是卻偏偏不願在旁人麵前露出半分軟弱,隻硬聲道:“身死沙場,是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
又是這樣倔強的態度,連皓月陡然怒了:“什麼叫技不如人,死了也無話可說?你就算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也需要想一想別人。區區一個月的糧草,值得你以身犯險?就算沒有糧草,我也能守住曜日。可是若是沒了你,我去哪裏再找一個榮蘇?縱使是丟了曜日,我也不能沒……”
話到嘴邊,連皓月卻突然停了下來,隻看著秦婉詞,半天說不出話來。
秦婉詞也是一愣,沒想到連皓月會突然冒出這麼一段話,而且,就算他未說完,秦婉詞也知道,他的那句話是“我也不能沒有你”。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氣氛一瞬間冷凝了起來。兩人眼前的白粥,冒著淡淡的白煙,縈繞在兩人眼前,遮擋住連皓月微微凝住的表情和秦婉詞稍稍尷尬的神情。
就在二人不知該何時打破僵局的時候,屋外忽然衝進來一名士兵,對連皓月道:“主帥,大事不好。豫昭王親率大軍,正往茺乾方向而去。曜日城外五十裏處,遼東大將譚允墨已率重兵集結,接替徐潤德,重新包圍曜日城。”
連皓月當即驚起,大驚:“豫昭王親自領兵攻打茺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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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徐潤德死在連皓月槍下,連皓月與良英都以為,這場敗仗,至少會讓靖軍偃旗息鼓幾日,卻沒有想到,第二天,靖朝便重整旗鼓,大軍來襲。
沒有了徐潤德,卻來了譚允墨。無論軍爭之道還是武學水準,譚允墨遠高於徐潤德,畢竟他是唯一一個當年讓蕭奕洵都差點吃了大敗仗的男人,曜日城,危險了。但比起譚允墨還要嚴重的是,蕭奕洵竟然親自帶兵進攻茺乾,茺乾一失,曜日再無雄厚的軍備支援,等於危城,絕對不能失守。
還沒過上半天安穩的日子,整個南部,就麵臨了最大的困境。連皓月與秦婉詞剛忙過去,同良英商議軍機。
初步估計,譚允墨在曜日城外,約有六萬精兵,茺乾一旦開打,曜日絕無可能無視譚允墨的存在,貿然回援。而豫昭王的兵,大約有三萬至四萬人,多是騎兵,但其中有多少是遼東鐵騎,目前尚不清楚。
站在地圖麵前,連皓月背對良英與秦婉詞,看不清他的神情,卻隻看見他的雙手有輕微的顫抖。良英深知現在曜日難出援兵,茺乾守城兵力不足,豫昭王親自帶兵,氣勢洶洶,隻怕茺乾守將戰還未打,就已經被蕭奕洵嚇的棄城而逃了。總而言之,現在的情勢十分不利。他以為連皓月也在心虛,便鼓勵連皓月道:“皓月,你也不必太過驚慌,就算豫昭王親自領兵又如何?茺乾城外一帶,地形複雜,形如關闕,地勢險要,除了兵少,軍備卻十分充足。我們隻要扼守要塞,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就算他豫昭王戰神再世,想要攻破茺乾,也難於登天。”
良英本想安慰連皓月,卻沒想到連皓月聽完他的話之後,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他轉過頭來,目光雪亮,那種遏製不住的激動與興奮,就像剛剛越過山峰,投射出萬丈光芒的豔陽,他朗聲笑道:“好,太好了。豫昭王,我終於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