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樹下坐了多久,酒囊已空,他這才悠悠起身,晃了晃身子,準備離開,可是眼神忽的一掃,腳步便生生停了下來,他走到了梧桐樹下,石桌之前,定定地看著那張石桌,許久不動……
秦婉詞正疑惑著,卻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道:糟了,那張桌子,她剛剛……
蕭奕洵原本隻覺得這張桌子哪裏有點不對勁,直到一陣微風拂過,吹落了幾片梧桐樹葉,輕輕落在自己的肩頭,他才猛然驚覺,這張石桌,為什麼這麼的幹淨?一片落葉都沒有?
他看了看腳下,落葉落花雖然不多,但也不少,這說明,已經這段時間打掃這個別院的人還沒有來,那這張桌子上,怎麼會這麼幹淨?
難道剛剛有人來過?
心中一動,他轉頭看向了別院的大門,皺眉想了想,剛剛那扇門有沒有人開過?似乎是關著的。越來越疑惑,他轉身便朝屋子走來。
秦婉詞見他移步向這裏走來,知道他發覺了不對勁,想要到屋內看看,她忙小心向後退了一大步,竭力捂住自己的嘴,屏住氣息,死死盯著門口,看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心跳越來越快……
要不要躲起來?要不要破窗而逃?破窗而逃,以蕭奕洵的輕功,自己根本逃不了,而躲起來,她真的想躲麼?
眼見蕭奕洵裏屋門隻剩下十步的距離,秦婉詞長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落下一大顆眼淚。
不,她不躲了,也不逃了。若是遲早要相見,那麼為何不能使現在呢?分明知道他為自己的離去這樣肝腸寸斷,她又怎麼能再忍心看他這樣?離漠的大業,她日後再為他徐徐圖謀,其他的東西,她一概不管了。
奕洵,隻要你推開門,你就會發現,我在等你。隻要你推開門,你就會發現,我回來了……
就在蕭奕洵伸手推開門扉的時候,秦婉詞的眼中照見了一絲陽光,她忽然聽得有一個熟悉而清朗的聲音在蕭奕洵身後響起:“小三哥,小三哥,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龍……龍霽雲?
秦婉詞一愣,蕭奕洵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身看了過去。龍霽雲匆匆的從大門直奔而來,嘴裏還一麵不停道著:“一到八月初,你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什麼都不管,什麼人都不見,怎麼,你還想隱居啊!”
蕭奕洵走下了台階,朝龍霽雲走去,心知龍霽雲會到蘅承來找自己,絕對有什麼大事,他蹙了蹙眉,問:“你有什麼事?”
“什麼事?”龍霽雲眉毛一橫,叉腰道:“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就急著去你府上找你,素心說你早上就來了蘅承,我又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找你,你就這樣的態度?”他湊到蕭奕洵身邊嗅了嗅,捏了捏鼻子,好不嫌棄的說:“你看看你,又喝不醉,還喝這麼多,金玉醇那麼好的酒,若要浪費,你怎麼不給我。”他轉而退了兩步,一打量蕭奕洵,一身白衣,玉冠束發,滿眼都是驚豔道:“我說小三哥,你穿白衣也太帥了吧,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帥?……誒,你以後多穿幾回,也去給那些長安自詡風流無雙的名士麼看看,什麼叫翩翩公子,風流無雙……”
蕭奕洵一把把酒囊扔到了龍霽雲身上,沒好氣道:“龍霽雲!你還要不要說正事了!”
猛地被酒囊撞了一個頭,龍霽雲摸摸額頭,這才吃痛道:“說說說,你急什麼急嘛,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我求你什麼了?”蕭奕洵怒極反笑。
龍霽雲一揚眉,頗為自得道:“就是那個洛陽歸鶴樓阮公子的消息啊,我有眉目了。”他看了一眼蕭奕洵驚訝的神情,不由鄙夷道:“我的天,你還真是隱居了?你竟然不知道,秋崇的那幅《浣紗圖》,對,就是被那個什麼阮公子贏去了的那幅博雅的名畫,出現在了離漠使團的貢品之中,而且,我已經查過了,確實是真跡……”
蕭奕洵蹙眉:“離漠使團?”
“對,就是離漠使團。”龍霽雲托腮:“秋崇在洛陽找人找的並不順利,我想,要想知道那什麼阮公子,說不定離漠使團那邊會有什麼消息。哎……”他一把拉著蕭奕洵就往外走,“別在這裏想婉詞了,你不是懷疑那個什麼阮公子是婉詞麼?現成的線索,還不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