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詞鮮少這樣嚴肅地同自己說話,連皓月也知道自己又有些冒失了,又聽得她的告誡,便強忍心中的憤懣與傷懷,輕歎一聲:“這些我如何不知,隻不過一直端著,實在太累,無論是在國賓館還是在禮部,我時時刻刻不敢有半點放鬆。實在是隻有在你這裏,我才能稍稍放縱一下。不過你放心,為了公主,我也不會冒失的。”
見連皓月如此信任自己,是真把自己當自己了,一時間,秦婉詞一方麵有些動容一方麵又覺得有些愧疚,一時竟心神不定了起來。她有些不敢想,日後,若是連皓月知道了自己真正身份,那該如何收場。
看秦婉詞說著說著,神色忽而恍惚起來,連皓月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隨後一把排在了桌子上:“榮蘇,你在想什麼呢?”
被這猛地一拍,秦婉詞瞬間晃過神來,怒道:“你嚇我一跳!”
連皓月這才又稍稍展現了一絲笑容,隨口說了一句:“不過,榮蘇你可真厲害,知道太後會見我,又說她和豫昭王能看出我的不對勁,倒像是你真的認識他們一樣。”
秦婉詞堪堪一笑,顯得雲淡風輕:“嗬,我有多厲害,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知道,這樣的反應才是最像榮蘇的,也是最不會被連皓月懷疑的。連皓月哈哈一笑:“也是,若是沒有你這個頂級大軍師,我啊,現在還被困在家裏,寸步難行了,別說能出使靖朝見公主了,隻怕早就成叫花子了。”
“打住!”秦婉詞伸手製止了他,“漂亮話少講,等成了事,回且柔自有你請的。不過是剛剛能入宮,後麵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去做。”
玩笑過後,連皓月也正色了起來,他頷首,神情淩厲:“我知道,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成功,惠叔的仇我一刻也不會忘記……”
翌日,太後齊黛瑩與左右丞相北淮王以及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還有兩位侍郎,一同在麟德殿接見以連皓月為首的離漠使團。
齊黛瑩坐在首位,老遠便看到連皓月一行人拾級而上,玄色的離漠朝服襯得連皓月格外挺拔英武,氣勢非凡,齊黛瑩不住誇了兩句,蕭容崢坐在齊黛瑩的左側,應道:“這個離漠的使臣連皓月也是軍中出身,之前就一直跟在宿伊身邊,也是原來離漠大將連戰的兒子。”
齊黛瑩想了一想,問了一聲:“連戰?連家的人?就是那個與納蘭家一同建立離漠的那個連家?”
蕭容崢點了點頭:“就是那個連家,本來也是與納蘭家平起平坐的家族,隻不過幾場宮廷內鬥,連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早不複當年輝煌了。”
齊黛瑩喟然歎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權勢鬥爭,千百年來數不盡數,昔日輝煌轉日便能成一堆白骨,世事更迭,很多事情都無法預料,成王敗寇,都是數不盡的悵惘之事啊。
沈鴻彬與許恒坐在齊黛瑩的右側,倒是不怎麼關注離漠的內部鬥爭,隻是端坐著看連皓月一行人越走越近,身影越來越清晰。看了片刻,沈鴻彬便對許恒笑道:“看這連皓月,竟然讓我想到了當年雲殊的那個風澗澈……對了,現在該是雲殊的五皇子漆若淩了。”
許恒也不住感慨了一聲:“當年的風澗澈驚豔長安,不知這連皓月又有幾分水平,如此年輕便能擔一國出使之重任。”
此時此刻的連皓月並不知道靖朝地位最高的幾個人正在議論著自己,他隻是有些被這巍峨的宮殿震撼到了,麟德殿建築在一座高台之上前中後毗連的三座大殿,分上下兩層。東西側分別有對稱的兩座高樓以飛廊的行事與主殿上層連通,樓前有亭,皆在高台之上,鬥拱交錯,朱漆的宮門,威嚴肅穆,殿門前的石雕,精雕細刻栩栩如生。
不過是靖朝接見使臣的宮殿,竟然比起且柔王宮大殿還要巍峨,這是連皓月第一次感受到了離漠的弱小。而這,也或多或少的促成了他之後的那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