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納蘭媛姬的態度是越來越過分了,很少吃東西,更多的時間在發呆,若不是偶爾還會和柔安墨香說幾句話,柔安都以為媛姬已經瘋了。
今日媛姬又不用晚膳,好端端的還坐在窗口吹風,實在忍受不了她這樣的行為,柔安跑到房門口,支開了所有的人,將屋門關上,回頭忿忿對納蘭媛姬道:“公主,你這樣作踐自己,有誰會心疼?誰會瞧見?!”柔安聲音冷徹,比冬日寒風還鋒利幾分:“豫昭王根本就對你不聞不問,他不關心你,不會愛惜你,他已經要納別的側妃了,你還不知道他的態度?”身為婢子,柔安從來不敢這樣同納蘭媛姬說話,可是這一回她預感到了,再不叫醒納蘭媛姬,隻怕她真的要瘋了。
本來孤身一人嫁入靖朝,身上肩負無數重擔,所嫁之人恨不得將離漠除之而後快,納蘭媛姬在靖朝走的每一步都極為小心謹慎,可縱使如此,卻依舊飽受欺淩,受盡冷暖。她足夠堅強、足夠努力,從不肯輕易再旁人麵前露出一絲怯懦,即便四麵楚歌,也不曾屈膝退讓。就算心中再有怨念,嘴上再說怨恨自己的父王納蘭雋,但麵對離漠的事情,她總是全力保全,即便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有誰會在意這樣一個背負著如此重擔的女子其實才剛剛十九歲……
這一年在離漠的時間幾乎耗盡了納蘭媛姬所有的心力,她從未有一晚睡的安穩,也從未有一日過得寧心。他的丈夫,才貌雙全,風華無雙,曾經幾次救媛姬於水火之中,她本就是這樣輕的年紀,被這樣的男子護住,又日日與他接觸,怎會不心動?他曾經對她說無論如何都會保住她,那一次,她當真以為那是她努力了一年終於得到的允諾,可是誰知,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月,虛無縹緲,在她以為他信她憐她的時候他卻告知自己他要再納側妃。
那一日媛姬心意被他道破,心中酸苦,倉惶逃脫,事後想來懊惱不已,本想找機會解釋,卻遲遲不敢說出口。其實他的想法他並非不能理解,他想,若他願意來找自己,她會告訴他,她不介意他再娶多少姬妾。可是沒有一日等到過她想看見的身影,正月的虛禮,她與他相見,分明咫尺,他卻未說一句。不知何時,她開始喜歡坐在窗口,看那院中飛花落葉,實則是希望那院門口能走來一人,但是從未有過,漸漸她聽到了他即將納妃的消息,心中所有的火焰竟如被沸水澆滅。痛如骨髓,他終究未來……
她的心早已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本以為能夠依托一切的人實則根本從未將自己放在心上,那種從希望到絕望的跌落讓她幾欲瘋狂。
了解納蘭媛姬所處的狀態,柔安本想好聲勸慰,隻是納蘭媛姬性情少有的倔強固執,無論自己如何勸,她都無動於衷,無奈之下,柔安隻得選擇以毒攻毒的法子,咬一咬牙,厲聲道:“公主,你不是秦婉詞,你做不了她!就是你死了豫昭王他也不會為你落淚,你醒醒吧!”
柔安起初隻是覺察出納蘭媛姬對蕭奕洵滋生了些許情意,可是從未想過這份情意竟然這樣深濃,到現在才發現,她早已追悔莫及。見自己這樣說媛姬也毫無反應,柔安眼角含淚,雙手顫抖,本來她是不該再提那個人的名字的,可是如今再不提,隻怕納蘭媛姬真要魔怔了……
柔安靜靜地跪在了納蘭媛姬的腿邊,抬眼看著她,語音哽咽,對她柔聲說道:“公主,難道你真的忘了連將軍麼?你們不是曾在月下盟誓,此生此世絕不輕言放棄的麼?如今連將軍在離漠竭力向前,你難道要這樣放棄自己了嗎?”
終於,聽到了這句話,納蘭媛姬原本無神的眼睛逐漸有了神色,繼而漸漸濕潤起來,滾燙的眼淚從眼眶奪眶而出,竟不似從眼中,而是從心中淌出,納蘭媛姬忽然抽泣了起來:“皓月……皓月……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