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暉的話一下子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他這一問,竟然連袁允南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李峪樹倒是想再反駁兩句,可是也想不出什麼妙招,再加上段霖暉從來軟硬不吃,言辭鋒利。許多官員彈劾過他,都被他一篇一篇駁斥回來,朝廷之中基本都有一個印象,當大理寺卿要和你吵架的時候,必須先回家讀兩天的書,再回來慢慢吵。
楊正清一向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在水利和河道整治這方麵他早就看的不爽了,知道這裏麵裝神弄鬼的東西很多,可是以前的時候有蕭城毅在那邊層層的壓著,他想折騰出什麼都不可能,如今先是豫昭王大力整治水利,年末戶部又扣下了工部的賬單,他就知道時機到了,所以,一向中立的他這個時候也站在了大理寺卿一邊:“要說這全國河道水利的整治,有些支出確實不合理,這其中一定存在徇私貪墨、消極怠工的情況,工部超支嚴重,戶部不批也是有道理的。”
李峪樹十分不滿:“當初,工部簽發的單子都給戶部看過,戶部也是知道的,好好的到了年末給我們工部來一棒子,還美曰其名說是我們工部這邊尋思貪墨、消極怠工,這不是擺明了給我們難堪麼?楊大人,你這麼說可有什麼證據麼?”
現在的楊正清經過生死輪回,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性情衝撞的剛烈衝動之人了,如今的他已經貴為吏部尚書,身為六部之首,早已能夠鎮定地對待他人的質問,所以他平靜道:“工部的賬單我們都看到了,可是看到了並不代表這賬單就合理。工部的支出若是合理的話,上個月也不會有十幾道河道衙門上繳戶部下撥的錢款,再說這工程進展,平北將軍已經去巡視河道了,其中境況如何明年自有分解。李大人現在在這細枝末節上追著本官不放實在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這邊李峪樹被楊正清攻擊,那邊袁允南又礙著段霖暉沒法幫忙,李峪樹左思右想,幹脆一屁股跪倒在地,哭訴了起來:“太後娘娘,臣也苦啊,當初朝廷下令大修河道,導致一時間工部的賬單接連不斷,臣已經攔下了很多無用的工程和開支,可是無奈下層官員都拿著國策為幌子,上麵蕭城毅又給工部施壓要年年都要拿出成效來,臣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臣也難做啊。”
“今年河道的支出是五百萬兩,臣已經盡力削減了,不然太後娘娘可以查一查往年的例子,都要高達七百萬兩呐。工部的各個官員可都是頂著很大壓力去做的,可是現在可倒好,就因為超出了預期,戶部就壓著工部所有的賬單不妨。太後娘娘,我們朝廷的這些官員今年拿不到俸祿沒什麼關係,可是這讓下麵那些河道工怎麼辦?他們可是等著吃飯過年啊。”
李峪樹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到動情處隻恨不得哭嚎兩聲,他料定齊黛瑩身為國母,自然心係天下百姓,與其一個勁的和吏部尚書還有大理寺卿較勁,還不如說服太後娘娘。果然李峪樹的話讓齊黛瑩有所觸動了,這時通政司使仇光也道:“太後娘娘,這河道之中有些油水我們都是知道的,可是這些都是那些貪官佞臣所為,再者就如楊大人所說,平北將軍韓西月已經前去巡查河道,目的就是要查清情況。再苦不能苦百姓,依臣看,工部的單子可以簽,剩下的可以等韓將軍追回。”
仇光和李峪樹兩個人一個曉之以情,一個動之以理,幾乎都要將齊黛瑩說動了,可齊黛瑩知道在民政方麵,她根本不熟,所以還是虛心地詢問了一下左右丞相的意見,許恒與沈鴻彬商量了一下,還是認為河道的單子可以簽一部分,超出預算過多的還要在詳省才行。
齊黛瑩點頭道:“好,就按照左右相說的辦,那麼工部還有哪些單子沒有簽?”
段霖暉心中一沉,水利河道尚能說去,一旦後麵有了牽扯,戶部可是要不利了,刑部尚書畢燃正好站在了李峪樹的身邊,他低頭看了一下,稟報道:“剩下未批的就是洛陽龍闕山的皇陵還有宮中主殿的修築。工部年初上報的預算是二百萬兩,年終結算卻是四百七十萬兩,超出了二百七十萬兩。”
“皇陵和主殿的修築也沒有批啊,也是因為超支過多啊。”隱約的,段霖暉感覺到太後的聲音似乎冷上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