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延看了看柳青斕,又想了想蕭奕洵的性子,當即心下了然,幕後這話,怕是說給蕭城毅聽的,他便定定道:“三哥是怎樣想的,我不清楚。但是兒臣絕對不是權欲熏心。”
“不是權欲熏心?那你是為了什麼?!”柳青斕眉毛揚起,目光沉沉,似乎有著拷問的含義:“你說啊,是為了什麼?讓你這般有正氣,去做這樣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為了兒臣的母親。”蕭楚延緩緩說道,眼眶之中不知何時起,漫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你母親?樂菱?”蕭楚延的親生母親,是蒞陽侯的女兒黎妃。柳青斕先是一愣,而後搖頭喝問道:“你為了你母親?你以為你母親會支持你去篡奪自己兄長的皇位嗎?”
“母親不願意,但是我卻定要那麼做!”蕭楚延絲毫不曾退讓,眉目中的冰冷與堅毅更加的淩冽。他毫不退懼的看著柳青斕,道:“母後,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實話,從小到大,我對皇位從來都不感興趣,因為我知道,它不屬於我,但是今天我卻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今天西平王叔對我說了什麼嗎?”蕭楚延平靜地說著:“今天在西平王府,他和我聊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我母親的死因。”
“你母親的死?”柳青斕神情陡然凝重起來,眉心裏刻滿的疑惑:“他是怎麼說的?是說與我有關嗎?”柳青斕可以肯定,西平王一定懼怕蕭楚延和自己的關係,他勢必會想辦法製造兩人之間的矛盾,那麼樂菱一定是最好的借口。畢竟誰都知道,當初,蕭祁最寵愛的妃子是蕭楚延的生母黎妃,她是在黎妃死後才獲得這般榮寵的,若是蕭楚延聽信了蕭城毅的話,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果然如此,蕭楚延定一定神,便道:“雖然西平王叔沒有明說,但是他在談話之中,卻是時不時的暗示我,當初母親的自盡,是你造成的。他的意思是,當年,以我母親的盛寵,即便蒞陽侯犯得罪再大,我母親也不會受太大的波及,但是我母親與您交好,很有可能,母親是在您的勸說之下,選擇自盡身亡的。”
柳青斕心中猛的一驚,好你個蕭城毅,無中生有的事情被你一說,還真有那麼幾分可疑。柳青斕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手輕輕滑過桌邊的瓷杯,漫聲道:“那麼,你信他麼?”
蕭楚延揚起一份笑容,目光卻是最為清澈,他珍重地搖了搖頭:“我自是不信的。”他微微歎息一聲:“為了離間我們母子的關係,我的親生母親,自然是最好的借口。孩兒不笨,不會不清楚西平王叔的意圖。再者,母後您當初與我母親交好,二人有個扶持,你要害我母親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照西平王叔的話來說,你可能是想要撫養我,但這一點,我也是不信的。孩子的話,你有三哥,三哥天子卓絕,人中之龍。而我身上總有罪臣的血液,您沒有必要為我而下獨守。”
對於柳青斕的真心,蕭楚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會因為別人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對撫養了自己近二十年的人有所猜忌與懷疑:“兒臣一直都記得,當年母親自盡而亡,我受盡冷暖,卻無一人援手,唯有母妃,不顧一切,照顧我,愛戀我,教育我,才使得我有今天這般模樣。您在我眼中早已與生生母親沒有任何區別了。”
蕭楚延的真摯與感恩讓柳青斕大為震動,她溫言道:“延兒,你能這麼想,母後真的很高興。隻是,有些事情,我也想要告訴你的。當初收養你,一部分確實是我於心不忍,但更重要的是你母親臨死前,將我托付於你。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管。”柳青斕柔和的問:“既然你的心思這般清明,那你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決定呢?”
蕭楚延思索了片刻,終於回答道:“雖然西平王叔的話並不十分可信,但是他的理由是對的。這麼多年來,母親因為自己是罪臣之女,又是自戕而亡。罪妃之身,至始至終都不曾獲得一個封號,連洛陽皇陵都不能入葬。母後,兒臣心中的這份痛苦,您可以理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