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蕭祁手下為官這麼多年,知道蕭祁雖然性格溫和,但是內心深處也是有太宗的性子在的,那就是敢做敢為,不會遮掩著。蕭祁不停地說他沒有猜疑過龍靖楓,那般斬釘截鐵問心無愧,那麼應該是真的了。
可是龍靖楓確實不應該在那一場戰役中死去,而且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全軍覆沒,這一點讓段霖暉無法釋懷,他遲疑的問道:“陛下,如果真的不是你的意思,那麼靖楓為什麼會死?”
“什麼意思?”蕭祁反問。
段霖暉沉著眉心,將心中的疑惑道出:“如果不是您的命令,何以靖楓全軍無一人生還?即便是打了敗仗,那麼也一定會有生還者,可是居峽穀那一仗太奇怪了,所有將士,三萬將士全數戰死,這本不應該啊。”
蕭祁沉默了,他看著自己床前那隻白玉瓷的藥丸,裏麵褐色的汁水映著自己的麵頰,暗暗一片。明黃的睡袍穿在自己的身上,因為久日的躺著,已經不平整了,細密的皺紋形成重重的影子,明黃色在燈下一瞬間有些刺眼。
他和段霖暉都意識到問題所在了。段霖暉一直認為是蕭祁猜忌龍靖楓,所以特意借宿伊的手除掉心腹之患,蕭祁道:“若朕當真猜忌龍靖楓,直接削了兵權便可,不會白白搭上那麼多邊關將士的性命。何況,朕知道宿伊的野心和實力,當時除了龍靖楓也確實沒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將領。即便朕真想要龍靖楓的命,朕也沒有昏庸到會在那麼關鍵的時刻摒棄靖朝最能幹的將領。”
蕭祁說的話句句在理,段霖暉也沉默了。他終於相信龍靖楓的死不是蕭祁的一絲。但是他的心裏沒有一絲的釋懷,反而更加的驚恐,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龍靖楓的死如果不是蕭祁授意,那麼便是有人從中作梗,借著蕭祁的手,布下了一個迷障。不禁成功得逼死了龍靖楓,而且還將有心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蕭祁的身上,讓眾人以為是蕭祁害怕龍靖楓功高震主,成了第二個洛文卿,所以痛下殺手。
本來這一切都很完美,因為經過洛華之亂,所有人心中都對皇帝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但是可能那個人自己也沒有料到,段霖暉會膽大到親自來質問蕭祁,而這一問,所有的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蕭祁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的心中一陣猛烈的抖動,他突然愴然一笑,道:“好!好!真真是朕老眼昏花,竟然被人這樣算計還不知道,白白充當了劊子手!”他的目光一瞬間鋒利如刀鋒,帶著濃厚的殺意,喝問:“到底是誰?!竟敢算計朕!竟敢逼死朕最看中的大將!”
段霖暉看見蕭祁心情十分激動,臉色一陣青白,似乎是連氣也喘不過來,他驚覺不妙,趕忙起身扶住蕭祁道:“陛下,您不要太激動。”
可是蕭祁已經震怒異常,完全無法平靜,他的眼中吞吐著怒火,胸口一陣陣劇烈的起伏,就像一陣一陣的浪潮一般,氣息急劇的抖動著,蕭祁死死拽住段霖暉,雖然眼神書盯著段霖暉的,可是段霖暉在蕭祁的眼中已經看不見焦距了,隻有茫然和空洞,蕭祁急切的喘息夾雜著話語傳來:“給朕傳!傳張萬達!……朕要好好問問他!……當初是個什麼情況!”
段霖暉大驚,隻回答道:“陛下!張萬達隨鎮國大將軍姚照珂,現在正在山海關!如何能夠傳召的來?”
蕭祁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兩隻眼睛陡然睜大,在原本瘦削的臉上顯得異常地突出,他隻道:“朕……朕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原來,龍靖楓……真的是枉死的。”蕭祁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段霖暉大驚失色,蕭祁這是要不行了的樣子。段霖暉正要大喊來人,可是心中卻是猛地一緊,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為什麼現在這個時候,蕭祁的身邊會沒有人呢?為什麼屋外的人聽到裏麵有動靜會不進來呢?
段霖暉不由凝神細聽,隻聽得屋外似乎有人在低語:“皇上是不是要不行了?”
另有一人低聲回答道:“不清楚,隻是管賢妃娘娘吩咐了,今晚無論出什麼事,都不能擅自進入陛下屋中。”這一句話一出,段霖暉的臉一瞬間如敗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