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奕洵穩定下心緒之後,他再一次盯住了掛在牆上巨大的羊皮地圖,半晌,當他再次轉身的時候,他的眼裏已經不再有焦急和困惑,取而代之的是如往常一般的從容和鎮定。
“勞師遠襲幽州是不益之舉,宿伊不會這麼做。”蕭奕洵墨黑的眼眸平靜如水,而深潭之下卻湧動著激蕩的潮水。他忽而轉身指著檀州背後的一塊地,道:“宿伊故意讓我們認為他要取道幽州,然後,在我方將兵力調離檀州援助幽州時,他必定聯合平野城中的軍隊,火速圍攻檀州。一旦離漠繞道我軍後方,截斷我軍與檀州的聯係,那我們三方援軍的前來便沒有任何意義了。”他不由自嘲一笑,這麼簡單的聲東擊西之計,竟然讓他失了方寸。
通過上次的指揮,眾將都對蕭奕洵心服口服,武州城副將鍾輝問道:“那麼依王爺之見,我們該如何行事?”
蕭奕洵星目含威,笑道:“那麼我們就依宿伊元帥的安排,走一遭!”他走到眾人前,朗聲下令:“廖將軍,我給你兩萬人馬,從檀州城後出發,追擊離漠軍隊,但是速度要慢,既要讓離漠軍隊知道你們在追逐,也不要拉近距離。黎將軍帶領本城三萬人馬坐鎮檀州。”廖廣黎鬆柏肅然領命:“是!”
蕭奕洵而後將目光投向鍾輝和吳駿馳,目光定定,道:“然後,鍾將軍,隨我帶領五萬人馬,在檀州城前等候宿伊大軍來襲!”
鍾輝和吳駿馳二人看了一眼蕭奕洵,隻覺內心澎湃,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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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宿伊正坐鎮離漠大營,閉目養神。營帳外,走進一位英俊少年,眉清目朗,一襲簡單的軍裝襯得人如芝蘭玉樹,卻不失英姿勃發,儼然朗朗的少年將軍。
宿伊抬眼見到少年,微微一笑:“皓月,你來了。”
連皓月眸光清澈,神色恭敬,向前拱手拜到:“元帥。”
宿伊伸手一揮,示意他坐下。連皓月恭敬坐到一旁,不等宿伊再發話,先開口問道:“元帥,為何采用這樣簡單的調虎離山?雖然豫昭王年輕,但是冷靜下來之後他一定會發現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連皓月的語氣中有些焦急,他一從平野城得到消息,就知道這隻不過是宿伊采用的障眼法,可是他不僅疑惑,以宿伊的本領,斷然不會采用這樣明顯的計策。
麵對連皓月的疑問,宿伊倒是不緊不慢,神秘笑道:“我的確是用了調虎離山啊,而且,也的確調動了。”
連皓月見宿伊深沉的笑意,脫口道:“難道元帥不知道豫昭王已經排好陣勢等著我們大軍嗎?”
“皓月,”宿伊嚴肅了神情,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十分看重的弟子:“你還不明白?無論我軍做什麼,靖軍都不會將主力調離檀州。”
連皓月微微一愣,而後思考了一下宿伊的話,隨後,略微有些迷惑的神情漸漸想晨曦中的薄霧慢慢的散開,他眼眸忽然亮如星華,驚喜道:“元帥是要將一部分軍隊調離檀州?”
宿伊滿意的笑了:“目前檀州守軍有九萬餘眾,檀州城十分堅固,若想攻城萬無一失,必須要有對方兩倍以上的軍力。我軍有十五萬,不可能傾巢而出,所以,先讓畢青帶領一萬五千人假裝大軍佯攻幽州,蕭奕洵縱使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也必定會派人追擊,那便讓畢青與靖軍周旋好了。而後,蕭奕洵必定會留三萬人守城,這剩下的他最多拿得出手四五萬。而我方卻可拿得出八萬人。”他傲然的笑了起來,“以八萬對四萬,還不能取勝嗎?”
連皓月深知宿伊用兵向來謹慎,他也一向十分敬重宿伊,聽宿伊這麼說,他才領會到宿伊用兵如此縝密,他不由的低下頭,羞愧道:“皓月仍然需要鍛煉。”
看連皓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宿伊不以為意,笑道:“你還年輕,多多鍛煉,必能成大器,不要在這種小事上垂頭喪氣。”他寬大的拍了拍連皓月的肩,他向來喜愛連皓月,多年來細心栽培他,連皓月也的確有極高的天賦,隻不過缺少必要的經驗罷了,宿伊笑著對連皓月道道:“你跟我一起去會會這個所謂靖朝的天之驕子吧。”
秋風翻滾著蒼茫的葦草,連綿的軍帳,兵馬,戰旗連接成遼闊的大軍,離漠軍與靖軍兩廂對壘,悠揚的號角聲伴隨著蕭蕭的馬鳴響徹整個壯闊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