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句一出,她自己內心卻不住小小的訝異,原本以為自己心憂低沉,所吟之詞怕是也多“狼藉殘紅,飛絮蒙蒙,垂柳闌幹盡日風。”的傷懷之情,怎料脫口而出的竟是這番心境,秦婉詞一時也迷惘了。
蕭奕洵聽了,回頭一看窗外已有敗象的海棠,挑眉淺笑道:“王妃心境這般好?明著是要暮春了,還有這般樂觀自信,昂揚進取的心態?”秦婉詞低眉淺笑並無言語。蕭奕洵迎著風,鬢發清揚,目光深遠,朗朗笑道:“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暮春之時,的確是不需要傷懷的。”
三天後,靖淵王前往西北邊境,旌旗飛揚,蕭祁親自在昭陽門前送蕭楚延。蕭奕洵策馬送著蕭楚延出宮門,路上大多囑咐之語。蕭奕洵有些歉疚道:“楚延,西北之地,怎麼說也不需要你親自深入險地,作為兄長,我本該為你承擔……”他話未說完,便被蕭楚延打斷:“哥,父皇終歸對外姓將領有所顧忌,你應該明白我去西北不過遲早的事情,你無需歉疚。”而後他又壓低了聲音,道:“哥,你最近鋒芒畢露,難免會有人多心,我不在京中,無法祝你一臂之力,你自己小心。”
蕭奕洵輕輕點點頭,目光沉靜,道:“我知道。”隨後想起了什麼,又道:“婉兒也讓我和你說,萬事小心,要保重。”
蕭楚延一怔,微微環顧了四周,目光隱隱有些失望,嘴角不住揚起一絲苦笑,她,終究還是沒有來。而她的關心也隻是由她的丈夫傳達給自己的。雖然已經料到秦婉詞不會來送她,但在事實麵前,蕭楚延心中仍然蔓延出一份苦澀。
見蕭楚延有些落寞的神色,蕭奕洵心下生出幾許疑惑,凝眉問:“楚延,你可是在等什麼人?”
蕭楚延聞罷,內心一驚,急忙回頭,要解釋什麼,卻見蕭奕洵原本疑惑的臉突然展起一分笑容,眼神一亮,笑道:“不會是她吧?”
她?蕭楚延正愣著,突然聽到身後急急的馬蹄聲馳來,而後一抹輕靈而熟悉的女聲響起:“蕭楚延,你可是躲不掉我的!”
這聲音幾乎是蕭楚延的魔咒,他急急往後一看,當時怔住,果不其然,尹清淺飛揚的身姿已然策馬到自己麵前,烏黑的發髻隨風而揚,一身青色的簡裝顯得尹清淺有不同的幹爽曆練。
尹清淺在馬上抱拳向正一臉笑意的蕭奕洵施禮:“民女見過三殿下。”爽利而明媚的樣子顯露了江湖兒女特有的大氣。
蕭奕洵笑道:“尹姑娘無須多禮。”
蕭楚延在一旁急問:“你來做什麼?”
尹清淺輕哼一聲:“你還想逃脫我麼?我已奏明皇上,要隨你一起前去西北,因為治好了太子,皇上的賞賜我都不要,隻要這一條,皇上自然同意了。”尹清淺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玉牌,炫耀似的在蕭楚延眼前一晃:“看到沒有,我現在可是正式的西北軍營的一等軍醫,以後要給我點麵子,知道嗎?王爺。”
看到那枚禦賜的玉牌,蕭楚延差點沒昏過去,他怒喝一聲:“胡鬧!”
麵對蕭楚延的怒氣,尹清淺全然不以為意,眨了眨眼,仍舊嗬嗬笑道:“王爺,你說誰胡鬧?說我也就罷了,可我的玉牌是陛下賜的,職位也是陛下封的,難道王爺是說陛下胡鬧?”尹清淺搖搖頭,一股崇拜的神情:“那可不行,我們皇上英明神武,怎麼會是胡鬧呢?”
蕭楚延:“……”
蕭奕洵在一旁哈哈大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在尹清淺麵前,蕭楚延哪有往日的神氣。
蕭楚延在一旁見蕭奕洵笑的這般開心,又見尹清淺一臉沒心沒肺的壞笑,真是又氣又囧,便一揚馬轡,朝前走去。
尹清淺見蕭楚延要逃,直追著上去,又是一咕嚕的話,蕭奕洵隱隱聽得蕭楚延沒好氣的道:“尹姑娘,你的話要是少一倍,你會可愛很多!”
而後尹清淺的笑聲也傳來了:“王爺,你的話要是多一倍,你會比我可愛更多!”
蕭楚延:“……”
蕭奕洵看著二人一路吵著並駕而去,眼裏騰起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