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福捧著將李吉抄家後的財物清單,在屋裏頭象無頭蒼蠅一樣轉悠來轉悠去,他問劉有才:“我們這樣做妥嗎?這些都應該是要交臬台衙門查辦的啊,我們這把人給拿了,家也抄了,這整個審判的筆錄都沒給徐大人看過啊!。哎喲,你不知道啊,我那頂頭上司李大人昨天傳我過去,嚇得我是路都不會走了。還好他沒怪罪我抄他侄兒,隻是責備我沒給他和徐大人稟報。我今天若是還不把這些清單賬薄還有那李吉給他們交過去,他們跑來興師問罪了可怎麼辦啊?”

劉有才正色說道:“大人之所以心神不定是因為你立場還不堅定,總對李貴仁他們心存畏懼。要知道這些清單賬薄可都是總督大人想要的物證,千萬不能交給其它任何人啊!現在最重要的是得保護好李吉,絕不能讓他落入李貴仁他們手中,否則定會被他們殺人滅口。”

“可他現在一個人把罪名全攬了,硬是不肯把李貴仁他們供出來啊!他賬上近三十萬的虧空還有十多萬兩對不上號,問他錢到哪去了,他硬說是他一個人給花了。這樣子把他交給總督大人恐怕沒什麼用啊,最多就是把他李吉一個給斬了。這要是搬不倒李貴仁他們,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

劉有才深思了片刻,說:“我倒是有辦法讓他招。”

“哦?”劉海福兩眼放光,“快說來聽聽!”

劉有才附在知府大人耳邊嘀咕了幾句,說完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浩瀚的贛江貼著南昌城直向鄱陽湖湧去,盡管此處江麵是豁然寬廣,可那水勢依然洶湧險急。在臨江酒樓裏,乾隆皺著眉頭望向窗外,說道:“難怪這一路上有這麼多難民,隻需看看此處的水勢就能知道今年的災情了。也不知道尹繼善搞什麼名堂,這江西到底有多少地方決堤啊?”

一旁的紀曉嵐倒像是無所謂,他聽著賣藝姑娘唱的小曲,心不在焉地答道:“待會兒尹繼善來了直接問他不就是了?主子,你瞧這賣藝姑娘長得多水靈啊,這琴也彈得好,曲也唱得妙啊: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甚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裏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聽到紀曉嵐跟和著唱,乾隆也仔細聽了聽,曲完後他大叫了一聲“好”,問道:“果然是好曲啊!不過這段子朕以前從沒聽過,紀愛卿可知道這曲子出自何處啊?”

紀昀使勁地嚼著煙嘴,在那冥思苦想。忽然他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難怪聽著這麼耳熟,這是七年前我在濟南一家酒樓聽曹雪芹唱過的,這是他寫的曲子!”

“哦?”乾隆點了點頭,說:“原來是他寫的啊,果然不錯!”

這時樓下突然一陣喧嘩,隻見一個穿著綿白大褂,似有幾分貴氣的人指使著七八個惡仆將唱曲的姑娘圍了起來,旁邊一個老漢跑過去象是在哀求什麼,卻給一掌推翻在地。見那幫人架了那姑娘就要走,乾隆看不下去了,跳起來叫道:“真他媽掃興,去看看怎麼回事!”

乾隆身後的幾個家仆打扮的侍衛“噔噔噔”地跑下樓就和那幫人攪和起來。那帶頭的一副囂張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說道:“嘿,今兒個管閑事的人還真不少!你們幾個聽著,我們家李公子愛聽這位小瑤姑娘的曲子,叫我們請她回府上彈上幾曲,勸你們少惹事生非,都給我散了!”

“人家姑娘好象不情願跟你回去吧!”乾隆搖著扇子從樓上走下來,說:“誰是你們家李公子啊?回去告訴他,在下也喜歡聽這位姑娘的曲子,今兒個不能讓你帶人走。”

那帶頭的臉都氣歪了,叫道:“說出來嚇死你,我家李公子乃是江西巡撫大人的獨子,我看你長幾個膽子敢和我們搶人!別理他們,我們走!”

乾隆身為九五之尊,哪裏受得這般氣,踏上去照那貧嘴的就是一耳光,打得那人眼冒金星,耳如鍾鳴。旁邊的幾個惡仆一見頭兒被打了,都掄起拳頭向乾隆招呼。這下還得了,乾隆身邊的幾個侍衛生怕主子挨拳頭,全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和這幫人扭打起來。就那麼一會兒功夫,這幫惡仆有的斷了肋骨,有的折了胳膊,一個個在地上打著滾慘叫,他們哪知道這是在和大內侍衛們過招呢!

一旁的酒店老板可是嚇壞了,摔著兩手急得直叫:“哎喲,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各位大爺們啊,你們這讓我以後怎麼做敢生意啊!哎喲,我這明兒個就要關門大吉嘍!”

乾隆瞪了店掌櫃一眼,說:“怕什麼?有我在這兒呢!給我樓上再加點象樣的菜,我這還有客人要來呢!”說完叫侍衛們把這幫人扔到大街上,自己若無其事地上了樓。

這下在座的食客們都開了眼界,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帶種的人,打傷了巡府衙門的人竟然還不快點跑,卻沒事一般上樓吃酒去了。那掌櫃的以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叫來一旁小二再問了一遍,那小二機靈得狠,貼著掌櫃的說:“聽這人口音是京城來的,準是官比那巡府要大,你看他的隨從就知道了,一個個規規矩矩地立在兩旁,平常的家仆哪有這般侍候的?咱們還是好生招待著,別怠慢了!”掌櫃的聽著覺得有道理,忙叫廚房裏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