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幹淨明亮的玻璃窗照在白色病房的兩個人身上顯得分外柔和,娃娃張開眼睛就看見穎章靠坐在病房床邊的椅子上閉著眼睛,看不出來是醒著的還是困乏至極的打著盹。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喜愛的臉,心中微微的歎息,總覺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地看著穎章了。
手指抓緊床單,眼神在沒有人的時候就會露出憂傷,她多麼想將這份平靜和安詳永遠凝結成一瞬間,多麼想讓穎章不再那麼辛苦,多麼想變的強大不再讓她擔心。
不停的想,如果那年自己沒有跟著穎章走,自己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唯一被自己承認的也隻有穎章和剪陽,他們化為自己的骨血,不能分開,不能分開……但是三年前,剪陽突然不見了,讓她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相聚,總有一天,他們會不見了,內心如此忐忑難安,如此害怕恐懼。
幸福其實那麼難以把握啊。
那懶懶閉著的眼睫毛突然輕輕抖動,然後就在娃娃的注視下如同蝴蝶樣分開露出裏麵深藏的那雙精亮堅強的眸子。那雙原本平靜的深海因為看見她醒來而霎時盈滿欣喜的光彩,她連忙起身將雙手搭在床邊,俯身問道,“醒啦嗎?有什麼不舒服的嗎?傷口疼不疼?要不要我叫大夫?算了我還是去找大夫給你來看一下好了。”
“穎章……”沒來得及阻止,那道人影已經如同風般消失,雖然平時很囂張很灑脫的樣子,其實穎章比任何人都在乎她呀,她忍不住微笑等待那人回來。
剛做完一個大手術的醫生還沒來得及脫下白大褂被粗魯的女人拉跑到病房,給小姑娘做全身檢查。幾次保證傷口愈合良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之後苦笑的醫生才被幾近蠻不講理的鄭穎章“無罪釋放”。
“我沒事了。”待到放走可憐的醫生,娃娃甜笑得安慰鄭穎章過度緊張的心。
穎章再次打量娃娃的神色,確認她麵色紅潤沒有什麼不適的樣子,才終於籲口氣放下心來,眉頭卻在之後高高地挑起,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站在床邊俯視不知死活的女孩子,原先壓抑了很久的怒火終於如同火山驟然爆發,“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死掉?”
下意識的往被褥裏縮了縮,明亮的大眼睛閃爍不已,小人兒幾乎現在才開始明白自己的處境,小小聲地試圖轉移話題,“剪陽呢?怎麼沒有看見她?”
“你別想轉移焦點,你知不知道,那顆子彈隻要再偏一毫米,你就再也沒救了,如果想要救人的話,也要考慮自己的情況好不好,我最討厭自不量力還要假裝救世英雄的人了。”
“我沒有……”假裝英雄。
“下次再有危險,就要避開懂不懂,你不是超人刀槍不入,身為人類就要有人類的體認,不要動不動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知道不知道?”
穎章的怒火已經從腳地爬到頭頂,沿著空氣滿眼了整座病房,娃娃委屈的黯淡了漂亮的石榴色瞳眸,她低下頭,“對不起。”可憐兮兮的。
不能心軟啊,鄭穎章額頭青筋暴跳,可是內心的責罵此刻一句也罵不出來,“你……”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來不及躲開,就下意識的推開小默哥哥……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地會躲開的,穎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水蒙蒙的大眼睛注視著鄭穎章,像是一支無辜的小狗,渴求著主人的原諒。
穎章挫敗的扒拉著頭發,無奈的歎息,“我並不是生氣,隻是要你注意自己安全。”她在床邊坐下,看著自己願意用生命守護的小人兒,“你嚇壞我了。”最後一句是那麼無力,軟弱的幾乎讓哇哇哭出來。
可是她沒有隻是抓住穎章的手,軟軟的甜甜的安慰她飽受驚嚇的心,“對不起,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將娃娃樓入懷中,“我不會讓你再受傷害了。”如同誓言般的低喃讓娃娃潤濕了雙眼,她閉閉眼睛,什麼也沒有說。
會付出代價的,隻要交付了誓言,人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寬敞明亮的書房內,身材單薄的少年坐在沙發內懷抱著雙膝,沉沉的想著什麼,那邊講電話的男人用日語淡淡的回應著彼方傳來的焦躁不安的話語,溫和散發著蓮花瓣香氣的聲音適時地保證才將對方已經陷入絕境的心安撫住。將最後的命令下達,男人輕輕掛上電話。轉過身看著沙發內神魂聚散的少年,右手輕輕摩挲著光潔的下巴,俊美陰柔的臉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