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夜晚靜謐。辛楚皇帝的寢殿內似乎並不太安寧。
楚後一襲皇後宮服,年紀不大,卻滿臉皺紋,比一般女子要蒼老許多。
楚後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皇上,恒業山來的那個丫頭今日進宮肯定不簡單。七年前的今天,也就是上乾的那個公主暴斃的日子。”
誰知皇上並不想理會她,隻道:“那又說明什麼。”
“昔日臣妾對慕九歌種下的亡魂引,尋常人遇之必死,但是上乾能人異士太多,臣妾怕慕九歌大難不死,所以亡魂引又加重了一層,即便慕九歌不死,七年期限一到,這引子必定會爆發,被施者需與施引者同在萬丈方圓內,否則被施者性命堪憂,同樣難逃一死。”
“眾所周知,上乾的公主七年前已經死了,皇後不用再理會這丫頭了。皇後可知這丫頭現在代表的是整個恒業山,你若再敢胡來,可知後果!”
皇後一怔,踉蹌了一步,“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可若是當年我施引的是她的兒子邊輕,恐怕你早就殺了我了吧。所以我才對付了那個小公主。上乾公主一死,就意味著上乾與靈棲穀的聯姻斷開了,這對我們大大有利啊,皇上,臣妾一片苦心……”
未說完,楚皇打斷了她,龍顏大怒,“夠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被亡魂引弄得這副模樣,昀兒這些年都疏遠了你,你還想如何!”
楚後一時無言,所謂亡魂引,是靈棲穀的禁術,以惡鬼冤魂為引,被施者常常會看到惡鬼索命,多數活不過半日,但因此術違反了天道尋常,所有施引者也會受到反噬。楚後本來可以一生養尊處優、雍容華貴,如今卻蒼老幹瘦,日日隻能靠脂粉偽裝自己。想著自己這般換來的隻是對方的冷言冷語,可是細細想來楚王七年前的沉默,不就是默認了自己的做法嗎?既然他不願,那麼這個壞人就自己來當好了。
——
暄王府。
離沐歌獨自站在門口,一道黑影無聲的落在了她的身側。此人身姿曼妙,正是二十八星宿中的的心宿,名曰紅娘。
“哥哥說了什麼?”離沐歌淡淡開口。
“太子殿下說,明日辛楚太子封昀回京,楚王必會以接風洗塵為由,宴請您一同進宮,想借此試探您。明日入宮,小主服用一顆即可。”邊說邊拿出一個小瓷瓶。
離沐歌接過瓶子,不語,等待下文。
紅娘開口道:“太子殿下明日便昭告天下,三日後繼皇帝位。”
想著父皇已駕崩九年,外界皆說皇祖母掌握朝中重權,故皇兄慕天問並未繼位。三年前,皇祖母又去世了,慕天問又以守孝為由,依舊沒有繼位。離沐歌這才知道,是她皇兄自己不想繼位。如今突然要頒布詔書,顯然是準備好了,不知辛楚會有何行動。
離沐歌低頭把玩著小藥瓶,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紅娘,我今年十六歲了呢。”
還有四年,隻有四年了。
“小主洪福齊天,定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健健康康已是奢望,更別提長命百歲了。
這時,一陣寒風吹來,離沐歌身子一顫,眉頭緊鎖,“紅娘,你先下去吧。”
說完,黑影一閃,紅娘消失的無影無蹤。
離沐歌猛地捂住胸口,倚在門框,全身都在顫抖。
亡魂引發作了!
離沐歌也不喊人,快步進屋,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坐下運功打坐。念的正是恒業山的清心訣: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 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鬼魅皆驚。我情豪溢,天地歸心。我誌揚邁,水起風生。天高地闊,流水行雲。清新治本,直道謀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半柱香過去,離沐歌額頭已滿是汗水,再也受不住了,忘記了運功,忙捂住耳朵,可誰知冤魂的聲音縈繞在耳畔,怎麼都揮不散,害怕中,離沐歌口中不自覺地叫喚起了“邊輕”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檀香瞬間包裹住了顫抖的人兒。離沐歌也不睜眼,毫不猶豫地撲倒在白衣少年身上。
邊輕並沒有像以往一樣戲虐她,隻是輕輕地攬著懷中的人兒。這個丫頭還算沒有到沒心沒肺的地步,關鍵時刻還是想著自己的,可是一想到這個丫頭都撐不住還逞強不喊人幫忙就又想狠狠地教訓她一頓,還有那個恒業山的老頭兒給的什麼破口訣怎麼都沒用,現在真是有火也發不得。
“喂,女人,還沒死吧,沒死就聽小爺我給你講個故事。”
見離沐歌沒有反對,邊輕緩緩開口,男子溫潤的聲音蓋住了冤魂的哭訴聲,讓人感覺暖暖的。
離沐歌漸漸的忘記了恐懼,神智拉回幾分,周邊一片澄澈。腦海裏回想著的都是邊輕正在說的那個畫麵,那個他們第一次見麵還不是很友好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