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酒話(2 / 2)

梓令聞言,笑道:“你這是要問我怎麼會交出洛翩躚那樣不世出的女子吧。”

這梓令老人喝了一口酒,見這劉曜點了點頭後,繼續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丫頭命苦,不足月生的,生下來的時候哭聲比小貓還小,這沒多久母親也就沒了。她母親臨終前的心願也就是讓她能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瞧著她合我眼緣也就收了她做弟子罷了。”

這梓令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才說道:“其實,我一直很擔心那個丫頭。她什麼事都憋在心裏,很多時候看上去是個寡情薄幸的人,實際上卻是把情看的比什麼都重。這樣的人,活著很累。”

劉曜聞言,喝了杯酒,很是悠閑的說道:“但這不就是洛翩躚嗎?”

梓令老人明顯一愣,想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對,對!這就是洛翩躚。”

若是什麼時候這洛翩躚把這樣的性子給改了,那還能說她是洛翩躚嗎?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敬了對方一杯酒。

這劉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張開眼,對著梓令老人說道:“不知前輩這寒冬時候,到此是為何事?”

梓令老人轉過身,看向湖麵的一個方向,而劉曜順著那個方向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但梓令老人臉上卻是浮起一個清淺的笑容,三分甜蜜,但卻有這七分苦澀。劉曜移開眼,裝作漫不經心,實則卻是一直在注意著梓令老人的動作。

良久,這梓令老人終是開口,說道:“今日是一個故人的生辰,我特來見她一麵。”

“哦?那不知道那個前輩去了哪裏?”

梓令老人隻是噙著同樣的笑容,但卻是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她……已經不在了。”

就像是福至心靈一般,這劉曜忽然猜出這梓令老人所說的是何人。但劉曜卻是不敢肯定,試探性的說了一句:“晚輩鬥膽一問,不知前輩所說的故人是哪一位?”

梓令老人雖是看向劉曜,但眼神明顯進入一種泛空的模樣:“她……是我的妻子。”

劉曜一時又是不敢肯定了,繼續問道:“那她是怎麼去世的?”

這似是一下就觸到了那梓令老人的逆鱗,梓令老人手上的動作猛地一停,但那握著酒壺口的手指卻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劉曜警惕的往身後側了側身。

就在這時,那梓令老人嘴角忽然扯了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以一種極低的語調,似乎是在喃喃自語的說道:“為了安國啊……為了我啊……她就這樣……沒有什麼留戀的,一場火,就這樣,走了。”

為了安國,大火。劉曜已是肯定了那梓令老人所說的人是誰了。

“這也就是前輩終身不娶也就是為了她吧。晚輩敬前輩一杯。”劉曜拿了自己的酒壺,比了比,就幹了一口酒壺裏的酒,這臉上的表情竟也有幾分悲戚:“先生倒也真是癡情。”

一聽這兩個字,梓令老人就像是被人點了笑穴,忽然癡癡的笑了出聲,這笑聲越來越大,卻也是越來越悲……

梓令老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就一把拿起身邊的酒壺,將剩下的大半壺酒一幹而盡,便猛地將這酒壺狠狠的扔了出去,像是泄恨般的說道:“癡情?我怎麼敢當這兩個字!那真正癡情的人早就死在那大火裏麵了,我算的上什麼!我到底算得上什麼啊……”

劉曜看著幾近癲狂的梓令老人,心裏忽然也是湧上一層淡淡的悲戚。

這梓令老人癡癡的坐在那荷葉上,幾縷灰白的頭發就在那空中無助的亂飛,梓令老人佝僂的甚至,這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憐。而劉曜卻是知道,這樣一個老人,在年輕的時候是如何的叱吒風雲,是如何的單槍匹馬衝入百萬鐵騎當中,取敵軍首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忍見世間英雄老,不許紅顏見白頭。

“前輩,這往事如煙,何必執著呢?”這劉曜終是忍不住的勸道。

“何必執著呢?”梓令忽然抬頭看了眼劉曜,冷笑一聲說道:“她許我姻緣,我還她一世。”

劉曜聽到這話,也是破天荒的沉默了。

“你是聰明人,你自是知道那人是誰了,我也不想瞞你。”梓令老人邊喝著小酒,邊對劉曜說道:“反正我也是半截身子如黃土的人,你在心裏大概會想著我這是英雄氣短,為兒女情長所累。但這又如何呢?這一世,有那樣一個女子就足夠了。夠我用這一世的時間去回憶她的一顰一笑。”

“這是前輩的選擇,沒有人可以再置嘴。”劉曜倒也是一臉正色的跟梓令老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