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淒,孤雁鳴。萬裏關山夢相隨,猶醉花前飛雙影,轉瞬秋殘絮隻身。留即是痛,去亦是悲,耳語卿卿將向誰?天涯紅塵路,愛在今世,緣寄來生。
《題記》
大步流星的閃過前麵一行背包“飛車客”,我躍進站台蜂擁的人潮裏。為了盡快離開此地,我拖著疲乏僵直的身子擠上似有廣州——昆明字樣的列車,也不管它來去何從,先長長地緩了口氣。
伴著西風殘照中一聲汽笛長鳴,列車在落葉飛轉,殘枝搖弋中緩緩地駛出了繁雜而又枯荒的省級大站。幾分新奇幾分悲,瞟著窗外飛駛的外景,脫韁似的野馬前程不由讓我悲涼頓生。浮想依念的父母,故土,學生生涯,莫名的悲涼淚幾已奪眶而出。十八當家立父誌,我收回觸景生情的目光,深深強咽一口氣,打開水龍頭一陣狂飲,然後用水使勁搓了幾把臉,幹涸的身體和混沌的大腦才滋潤清晰起來。
真是南轅北轍,啼笑皆非,本下廣州求生的我卻搭上西去昆明的車。既來之則安之,我苦笑著把目光掃向並不擁擠的車廂,決定先找個位置坐下來再說。
“大姐,這位置有人嗎?”靠廂的後排正好一位黑長裙女郎占著兩位置,我走過去一碰運氣。
她扭過癡望窗外心事重重的頭來,俊秀端莊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閃了一下,隻將身子往裏挪了挪,是否怕我風塵仆仆的衣褲沾著她,但還是給我讓出一個位置來。
“謝謝。”我忙擠出一絲笑容由衷地感謝這難得喘息位置。
“小雜種,誰讓你坐這了,快給老子滾開。”不料隔桌對麵的黃衣漢子衝我揚起拳頭,臘黃的臉上橫肉突顯,張著滿口黃牙大罵起來。
“這位置你買的嗎?少出口傷人。”我不甘示弱地橫了他一眼。’
“老子還要揍人呢。你敢咋了?”他惱羞成怒,身子未穩就朝我頭一拳劈來。
“你老子不教你,你就把他隨時掛在嘴邊麼?”我頭一側閃,左手向上一扣,將其來拳脈門製住順勢一帶,肘部已重重把他推壓在中間的小桌上。
“年輕人別這麼火氣大嘛。”與之同坐一身白裝有似潔癖的廋高中年男子忙站了起來打了個哈哈,手中擺弄的折扇毫不含糊地指向我胸部要穴“中府”。手法精準而奇快。
“一塊上吧。”我被迫向後退閃,鬆手抬腿仍將黃衣男子抵住。心中極忌這類笑麵虎。
“白叔,你少摻和。管它牛打死馬,馬打死牛。好鬥牯牛死了活該。”身邊一直事不關己的“修女”終於極不耐煩地衝白衣男子用土語咕嚕道。
“這小子有意思,我想逗逗他玩。”白衣男子尷尬地搖著扇子笑笑。
我也放了他同伴,得讓人處就讓人。
車內恢複了平靜,人們都視而不見,漠然置之,事不關己。
“買飯咯,買飯咯。”隨著餐車到來的叫賣聲,我幾天未進的食欲一下被勾起,饑不可耐。便要了四盒,準備一填饑腸,飽餐一頓。
“吃飯吧。”我意思一下把飯遞向身旁的茫然“修女”。
“好吧。那就謝了”。她竟毫不推辭地伸出潔白修長的玉指接了過去,還衝我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碎玉,兩腮淺淺的酒窩裏泛出一絲紅暈,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澀。
對麵的黃衣男子剛要發作就被身邊的白衣男子搖扇止住,我也顧不了他們了,就打開飯來狼吞虎咽起來。
轉眼間,三盒飯就讓我給風卷殘雲,一掃而光了。
“夠了嗎?”她睜大了杏眼看著我疊起的空盒,歉意地問。
“基本上夠了。”我回望著她手中已所剩無幾飯盒裏回敬地笑笑。
“看你吃得真讓人開胃,我也吃得不少了。”她粉麵桃花,低語自嘲。
“白叔,這車上沒啥吃的。我點了幾個菜在餐間,你和玫瑰妹子就胡亂吃點吧。”一個精壯休閑裝的“馬臉”男人從餐間那邊走了過來,口裏不停地咕嚕著。
“別枉費心了,人家早在這裏吃飽喝足,心花怒放了。”黃衣男子等到救星似的回過頭去,沒好氣地回應“馬臉”,別有用心的煽風點火。
“妹子,誰讓你吃這等豬食了。”“馬臉”望著殘餘飯盒勃然大怒,獠牙口中唾沫橫飛。
“我喜歡,我願意。”她收斂起笑容,長長披肩發一甩,修女似的將頭轉向窗外。
“都是你媽的搗鬼。”“馬臉”把我當成火山出氣口,抬腿一腳朝我踢來。
我身子後靠,左腳踢勾,滿是塵土的皮鞋跟正迎上他上踢腳“足三裏”穴。
“哎喲,媽。”伴著殺豬般的慘叫,“馬臉”單腳支地連退幾下,靠在座靠邊。
“你媽帶著還多用呢!”屈辱的自尊使我虎目圓睜,劍眉倒豎,抓起飯盒向他逼去。“要不要嚐嚐豬食味?”
他麵如死灰,嚇得不由自主連連後退。
“算了吧,莫跟他一般見識。”她忽然轉過身來挽住我的右臂。
“我代賠不是了。”白衣男子朝我也拱了拱手。
適可而止,我吞了口氣,坐了下來。不想事態擴大。
對方一行三人無趣黯然地進餐去了,隻剩下我和她默默無語地坐著,各想心事。
外麵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列車在起伏不定的雲貴高原上穿山過嶺,風行電掣。象騰挪不定的巨龍,時而引亢長嘯,時而沉聲低吟,展示著路途的艱辛,單調而又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