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愣住了,什麼時候,阿涵也變成了這樣?
對他防備?
“奇怪,她居然沒有對你又打又罵的!”身後傳來老人的聲音,帶著些不解的意味。
林寒將千涵護在身後,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怪事,病人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無法自我排解或者覺得自己無法保護自己就會不斷地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強行把自己放在一個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一旦覺得自己不安全就會出現歇斯底裏,不安的狀態。這個時候,極容易攻擊一切她認為不安全的事物,並且這種病,病人是極度抗拒和他人對自己身體進行碰觸的。”
“那她允許我拉她的手,是不是就等同於她不排除我的接觸?”林寒看著老人,問道。
“理論上是這樣,她覺得你是可信之人,她現在是安全的,所以,便不會排斥你。”
還好,她還可以接受他。
“可是她的失憶症會讓她慢慢地忘記以前發生的事,一點點地,全部忘記,到那個時候,她會誰也不信,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誰也不信嗎?
那她是不是要忘記他?
忘記他們的曾經?
“現在我們還要對她進行催眠治療,來判斷她發病的原因。”老人淡淡地說道。
林寒蹲下身子,手掌放在千涵的手背上,溫柔地對千涵說道,“阿涵,我們去做個小小的遊戲好不好?”
千涵的手瑟縮了下,依然是傻乎乎地,對著林寒笑。
不說話,很安靜。
沒有生氣的安靜。
林寒的心突然鈍鈍地疼了起來,這樣的阿涵真是讓人覺得——絕望,深切的絕望。
阿涵乖乖地跟著林寒去了監察室,林寒就看見細細的針管裝著他不知道的藥,透明的液體,一點點地注入千涵的血管中。
她隻是看著他,在針管刺破血管的瞬間,皺著眉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像在抱怨著好疼,卻在下一秒又變得安靜起來。
沒有靈魂。
沒有生氣。
催眠的檢查結果出來,老人告訴他,她隻會呆呆地重複著寶寶,一直重複著。在提到林寒的時候,會傻笑,提到父親的時候,會哭。
寶寶嗎?
阿涵,你還沒走出來嗎?
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阿涵,阿涵……
千涵伸手擦了擦林寒臉上的淚痕,衝著他傻笑。
張嘴,露牙,笑。
許是藥物的副作用,千涵軟軟地靠在林寒的肩上,沉睡。
睡吧,寶貝兒,累了就睡吧,有我在,別怕。
林寒坐直了身體,讓千涵能靠的更舒服些,目光直視著前方。
卻看見,前麵有兩個精神病人穿著統一的病服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兩個病人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他們,就像是看到了新奇的玩具。
一個病人蹲下身子,而後另一個病人也蹲下身子,不說話,隻是齊刷刷地看著他們,讓林寒覺得打心底生出一陣陣地恐懼。
一個人看你一秒鍾,可能是因為外貌,可是一個人一直看著你……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是砧板上的魚,馬上就要被屠殺……
而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那把刀才會落下。
在這個過程中,你會慢慢地習慣一種,叫做——心寒的東西。
“你們怎麼不蹲下?”一個病人見看了他們那麼久,兩人也不曾蹲下,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問道。
“為什麼要蹲下?”
“蘑菇不蹲下,怎麼沐浴陽光?”
瞬間啞然,那時,林寒隻覺得自己本能的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千涵住院,是不是也要像他們一樣?
蹲著?
以為自己是蘑菇?
這樣的結果,是不是過於殘忍?
“林先生,你是要自己照顧病人,還是由院方照顧?”一個護士問他,許是在醫院待久了,連護士都變得麵無表情,語氣中都是例行公事的模樣。
千涵隻是緊緊地抓著林寒的衣角,跟著林寒的後麵。乖巧的很,隻是少了靈魂。
他無法接受,絕不!絕不能讓千涵住在這裏,他要自己照顧她。別人照顧,他不放心,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隻會加重千涵的病情的。
她是那麼喜歡圍著他,如果他不在了,她該怎麼辦?
“不了,我自己照顧,會定期帶她來醫院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