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偷天傳承,蒼黃滿眼畫裏人;朱雀負氣,偏有情愫暗中生。(1 / 3)

卻說一日前,黑暗深處的東邊,三途鎮的廣場依然清清冷冷,一如既往,隱約有喧鬧聲自酒館內傳出,與那破爛的酒幡一起,在空中無力地飄展。

一切,都似平常一般,唯有街口的老烏龜,卻在無人搭話的情況下,自己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浩劫……終於來了……”笨拙而沉重的烏龜脖子,緩緩擰往一個方向,而它猛然抬起的眼皮下,是隱藏許久的灼亮目光,如火如炬,穿透那千萬裏黑暗,仿佛見證這一場曠世紛亂。

千裏外,李家鎮魂塔。

李逸非負手立在三途河邊,看著黑暗中的白塔,宛如天神佇立,而他仰視高塔,目光悠長,一身白衣,風華灑遝,月下皎潔,兩相臨立,他以八尺身高,竟絲毫不遜於那八十層的高塔。

看著最後一鏟土填入地下,李逸非遣散妖仆,獨自踏上三途橋,李世豪、蔣易銀、木依夢,以及一同跟隨而來的江錦年,齊齊立在橋邊,卻沒有過去,隻看著李逸非拿起一塊石碑,豎在塔的正前方。

『鎮魂』

李逸非大袖一揮,那血塗河水被帶起淩空一筆,在碑上重重書下兩字,血紅的大字沉沉流轉,僅在高塔之外,就已散發出濃厚的煞氣,侵肌蝕骨。

百代築基,萬年心血,九九終成,天下歸一。

在石碑立下的瞬間,鎮魂塔光芒大放,如傾天,如裂帛,猛然乍放的白光,仿佛將這萬頃黑暗,生生撕裂一般。

整整八十一層鎮魂塔,此刻猶如一座指路燈塔,指引著天下眾生,趨往這一個由李家帶來的光明時代,而李逸非就站在那塔光最盛之處,負手而立,白衣翻飛,雙眼真誠而堅韌,在如海如濤的光芒之中,竟是一個更加耀眼、宛如頂天立地般的存在。

三途河外,成千上萬的妖仆紛紛跪下,青龍聖君蔣易銀,白虎聖君李世豪,朱雀聖君木依夢,見狀也單膝而跪,他們不敢抬頭,就算抬頭,也無法麵對那強烈的光芒,在黑暗中生活了千百年,眼睛還一時無法適應這從未見過的亮光,隻有江錦年,非是李家之人,依然愣愣地站著,兩縷長發在風中如錦緞亂舞,額前劉海,也被風吹開,露出一黑一白兩個眸子,牢牢地看著那盛光中的人影。

李逸非這份與生俱來的豐姿,比楚新嵐的故作姿態,不知強了多少倍,江錦年遠遠地看著他,心裏忽然就不再難過了,當日,他救她醒來,又治好她的雙眼,他說,要是你不願回去,那就跟著我罷,用你的眼睛,助我打出這一片天下。江錦年彼時還心灰意冷,對拋棄她的人間,對拿她當搖錢樹的父親,對利用完她就一腳踢掉的楚新嵐,皆已失望之極,便被李逸非留了下來。

而李逸非喜歡人類,怕她像王沒一樣走人了,便待她極好,更器重她的陰陽之眼,索性讓她當了大長老,跟隨在自己左右,位高權重,比四大聖君還要高出一頭。

江錦年看著他,若鎮魂塔是肅立沉默的凶神,那麼他,就是驚才風逸的仙人,而此時,這仙人大袖一揮,塔門隨之開啟,那白色的身影一晃而沒,卻是李逸非拋下眾人,獨自往塔裏去了。

八十層之上的高台,滾滾凶煞之氣,盡數被壁上之畫所隔開,畫中一石一人,寧靜悠然,宛如隔世。

“如今鎮魂塔成,仙器歸位,也是我們煉化黑暗,光耀天下之時了。”

李逸非就站在畫前,對著畫中獨臂人,輕聲說道:“我醒了,你還未醒麼?”

隨著他話音落下,壁畫裏唯一的一塊石頭,也倏然消失不見,而畫中人竟站了起來,黑色衣袍如揚起的獨翅,一晃眼,就從畫中飛了出來。

“是啊,自你把我從忘川河裏帶回來,已有多少年了……”他轉過身來,臉上麵具,竟和塗山雲那張如出一轍,而他伸出唯一的右手,一把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十分清秀的少年麵孔,“仙器歸位,重整天下,你賜我這條命,你便拿去用罷。”

“秦歡,別這麼說,我當你是朋友啊!”

李逸非拍拍這名叫秦歡的少年的肩膀,卻目光投向遠處,不忍看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