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傅府荊門(1 / 1)

楔子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bo),從子於沃。既見君子,雲何不樂?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於鵠。既見君子,雲何其憂?

揚之水,白石粼粼。我問有命,不敢以告人。

——詩經?唐風?揚之水

“可不敢再讓你們這些糙皮破落們胡亂尋些詩阿歌阿的來搪塞我們了,我們是不懂這些個風雅物,隻一說,竟給姑子看的些什麼不成體統的勞什子……”一身著蔥色絹鍛襦裙的俊俏婢子,圓圓的杏核眼一瞪,偏著腦袋係在雙髻辮上攢著珠花各綴著兩顆石珠的細綢垂到衣襟前,雙手插著腰,碧色的玉石耳墜子隨著她晃動著腦袋搖晃著,一眾婆婢似是噘嘴不服,嘴中囁喏嘟囔著:“勞什子,什麼個勞什子……”那蔥衣婢子聞言便是挑眉撤了隻在腰上的手伸出一指,直指著一群婆婢們好是笑罵一通。卻是見另一方走來一妙齡女兒,著淺彤色錦緞襦裙梳著兩小辮垂至胸前腰間,餘發至肩處鎖上一銀質發箍上彤墨藍寶數顆,左鬢上簪上一銀穗芙蓉篦,右邊一攢待放的木芙蓉珠花,耳上墜著五福墜子,交衽白領上繡上五福紋,精巧清麗,薄襖下擺連著裙衫上繡著朵朵木芙蓉,再觀之容貌,隻歎是:麵若新荔膚賽雪,點絳唇紅目含情。蓮步輕移,方至人前,眾人定睛一看,卻不正是剛剛念詩之人。

“四姑子安。”那蔥衣婢子連著一旁的婆婢們行禮到。

“日子長了,你倒是脾氣見長,好與不好的,你便如此說,可成體統否?”那婢子也不懼,臉上帶笑的俏言道:“姑子慣是厲害的,朱繡可不敢與姑子還嘴。”說著便上來扶著那四姑子。“自個兒教訓人,旁日裏便罷了,今兒個被我發現了,竟還排揎起我來了,原以為姊甄邊兒的匠珠是個厲害的,倒不想真真兒厲害的竟是你了。”那名喚朱繡的蔥衣婢子臉上赬紅,卻是不再說什麼,隻扶著姑子往內庭走去。

序言

此間故事談不得妙哉,不過心中所想,眼中所見,有些事算是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另些卻是司空見慣,隻做未見之事,隻歎是世間事務笑笑鬧鬧便過,不過黃粱一夢罷了。

卻說,此府名喚荊州傅府,前兒個傅家大郎喚鋆謙的公子入都,得長樂宮漪瀾殿主位婕妤唐氏召,入宮拜見。另說起這婕妤唐氏,名號為姁,是當今不可多得的貴人,隻這婕妤一號,在世的便也是僅此一位罷了,又一說這姁婕妤乃是這傅家大郎的嫡親姨母,傅家大郎翁母早逝,養於嫡叔之家,老夫人看護著,兄弟姊妹們一眾扶持著,日子卻未見得好過。

此番見過姨母,便再不願放了他離了都城,到那孤苦之處,又見他雖清瘦,卻有一股子文士風流,思慮傅府門第,便是問道:“大郎,可是念過書?”“讀於郡國學,得夫子舉薦,方來京城。”“果真?”“自不敢虛言。”

姁婕妤聞之尚喜,引於陛下見之,呼:“才子。”又知乃當年救己於危難之傅卿夫婦之子,下旨立封十五爵少上造,入九卿太常寺官拜太常卿,秩俸中二千石,銀印青綬,掌宗廟禮儀,傅氏一族遷居長安,賜崇裏巷東街大宅為傅宅,待複建園子後,允婕妤唐氏遊幸傅宅。

或在這都城長安不過新起一富貴人家,與百姓間並無多少波瀾,隻宮中卻宣誓著,姁婕妤恩寵盛榮,而此消息一出傳至千裏荊州,卻是有人暖了心,有人驚了心。

“都城來信,傅家大郎奉召入宮,得封少上造,入太常,官拜太常卿。”

“都城來信,傅家大郎奉召入宮,得封少上造,入太常,官拜太常卿。”

“都城來信,傅家大郎奉召入宮,得封少上造,入太常,官拜太常卿。”

……

如此消息,從荊州城門起直入各郡,入武陵郡過市入街直至侯爵傅府朱門前,由大門東邊兒角門入府,小廝接話,換老婆仆婦們接話,直傳到內院小廝過廊跨院傳至府中正院,本該傳給內管事,卻是到了老夫人屋門口子,一身著藕荷色襦裙梳著長辮,身材微豐的大婢直喚到:“老夫人說不用傳給周大管事了,讓他來回話便是。”

便是領著那小廝至主院門前,這會子老夫人屋子裏便是各房各院的都已到齊,姑子們進了內閣,二君與二夫人與老夫人一並在正廳,那大婢便是向著裏頭躬身唱名:“回老夫人話,都城來的消息,可回否?”

那小廝雖是內院伺候的,進這主屋內閣卻是頭回,看這朱棠富貴之地,竟有些癡愣,裏頭已有回話:“晚荷姊姊,老夫人讓領人進來。”

晚荷大婢子便是回道“諾。”立即直身準備入門,卻是見那小廝癡愣便是輕嗬到:“這會子癡傻了,還不進去回話,仔細老夫人等急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小廝經此一下,再不敢抬頭直直地隨著晚荷大婢入內,微抬眼一瞧,滿目琳琅寶物,閃著金燦玉光,晃得人直脫不開眼,再不敢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