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重的夢魘(1 / 2)

從我記事起,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一直在做著同一個夢。由害怕到習慣,由陌生到深深地在記憶中紮根,十幾年來夜夜陪伴。

夢裏是無盡的白色,那是一眼看穿的慘白,不僅是淒慘,還有肆虐著的痛苦沾滿血腥的味道,但又有一種莫名的釋然與輕鬆。看不見任何的事物,白茫茫,白茫茫一片。我摸索著,卻動不了,才發現原來身體僵住了,時間停滯不前。直到我的聽覺隱隱約約的感應到有人在焦急的呼喚,那聲音仿佛在耳邊,又仿佛來自幾萬年以前。分不清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他的呼喚深情而熾烈,但無可掩蓋的是一種殘酷訣別的了然,聲聲擲地,聲聲刺耳。

多麼奇怪又矛盾的感覺。

總是在午夜夢回,分不清真或假,虛或實。隻能呆愣著,讓撕絞著的心,繼續糾纏。任淚決堤。雖然我不知道這夢的由來,更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傷心。早上醒來,一切又回到正常,隻是留下了一道道眼淚的痕跡。

從幼時恍惚中的虛幻夢境,隨著歲月的流逝,一點一點的變的真實,成了一種足以讓人撕心裂肺的陣陣知覺。

唯一美好的是,總在夢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恍然清楚地看到瑤池仙境,碧穹染染,花瓣飛揚,本是燦爛的駐立,卻也能瀟灑的流浪。像極了雪,卻不是。若是雪,那是怎樣的一場無關風月,極致放縱的雪。更無法忘卻的是清冽純淨的湖水,無漣無漪卻散發著無可比擬的高貴與神秘……我叫韓憶殊,是大炎朝宰相韓濟暉之女。

我的娘叫韓李氏,沒有名字,或者說,是我不知道。小時候,盡管我曾聽聞,嫁到夫家後,都沒有屬於自己的那個名字了,但是我曾問過娘出嫁前的閨名,娘隻會溫婉的將我抱起,用她溫柔的語調撫平我焦躁的心情。娘就是那麼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但是我卻似乎沒有同娘一樣。娘總會笑著逗我,說我一個小女孩,脾氣怎麼那麼倔,有那麼爭強好勝。頓一下,又會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像極了一個人呀。

娘隻會用絲絲溫柔感化別人,爹也許也是因此,對娘隻是一直不冷不熱。也許就是娘的這種默默忍受,才致使那個男人一點也不珍惜她。最後,娘選擇了一走了之。

那是個極安靜的早晨,從睡夢中醒來,正想去娘的房間,沒想到整個府上都沒有找到她的一點蹤影。我疑心娘是在和我做遊戲,但從下人們的眼神中,特別是從管家計伯的眼神裏,我似乎讀到了一種憐憫,或說是關懷,自我出生,計伯就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第一次哭泣,就是在那時。我是在哭訴著,但令我最想不到的是,計伯一把年紀了,卻當時也哭得不比我少,我們相擁而泣,恰似平凡人家裏一對爺孫倆。

我,韓憶殊,九歲時,失去了娘親,而我也“拋棄”了,我最“愛”的,爹爹。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一樁木頭,我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真情,在娘消失以後,那個男人從來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是瀟灑活著,除了上朝,就是讀“聖賢書”。他沒有一絲不快或是傷心,毫無關心。這是夫妻之間嗎?兩個人似乎是陌生人。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為什麼。

女子的命運就如此的可悲,以夫為天。我從娘看他的眼神中,我知道那是愛。但是那個人,從未正眼看過她。

隻是他對我的關懷卻是愈來愈體貼。難道是在愧疚?那麼,娘是被他趕走了嗎?娘親那麼愛我,怎麼會輕易拋棄我,我曾問過計伯,計伯總是眼神閃躲,那個善良仁厚的老人家,倒是記得娘的好。

娘走的第三個月,我在第無數次闖進被那個男人封了的娘的臥室。意外的發現了一封信。

殊兒,

當你看見這封信時,娘親可能已經不在你的身邊了,所以殊兒,娘不在的時候,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晚上再不要亂踢被子了,娘現在也不能幫你了,還有別再那麼淘氣。要乖乖聽計伯的話。不要為難別人,包括你爹爹,他是個好人,他會好好疼你的,別白費力氣找我,娘會過得很好的,你記得你曾描述過那在你夢境中的仙境嗎?娘就在那裏。所以別擔心了。

殊兒,娘希望你過的簡簡單單,做個平凡的人。你爹會為你擇選一個好良人,那樣你就可以幸福的過一生了。記住,殊兒,任何時候,都要記著娘教給你的,要誠以待人,寬以待人。還有,要改改你的倔毛病,要不然可嫁不出去的。

當然,那是娘的願望,因為娘不想讓你卷入莫名的漩渦,最後萬劫不複,但是娘的女兒,本就不應是如此的,娘知道雖然你身為女子,卻有男子的抱負,娘不反對你闖蕩江湖,可是江湖險惡,沒有一技之長是不行的,所以,若是你認定要放手一搏,就照娘說的做。你不是天生有寒疾嗎,娘那一顆玉戒指裏有一顆藥,你在發病的時候,吞下那藥,之後的一切,則就是你的命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