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際響起,原本暴曬的天空霎時便變作了烏雲滾滾。長安城原本趕早市的人群,眼瞧著一場大雨就要降下來,誰也不願像直落湯雞一般地趕回家。於是不管是俊俏的郎君,還是貌美的娘子,都加急了腳步,匆匆朝著最近的店門口躲去。
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荒涼小道上,白衣無塵的男子,手執一把純青傘麵的油紙傘,舉高了正要打開,眼角卻無意間瞥到天空一角。
那裏,正隱約著滾開一抹詭異的紅暈。
良久,男子低吐出一句,“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劫數,不過如此。”
而與此同時,相隔數裏的皇宮內,正上演著一出遍布陰謀與傷痛的戲碼。
晟王朝曆代皇後所居的朝鳳宮中,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地都貓著腰,往常便不敢放大了的腳步聲如今更是幾不可聞,就連眼神,也不敢稍微地落在那直跪在殿前的綠裳女子上。
而來晨醒的妃嬪們則是驚詫地瞥過那綠裳女子,待認出這是皇後的庶妹昭妃後,則又悄悄地轉回了頭去,隻當做沒有看見。如今的皇後是以心地善良出了名的,便是後宮嬪妃做了什麼錯事,也不過禁足幾日,權當小懲大誡,哪裏像這般懲罰過,尤其是那對象竟然是皇後的庶妹,那這件事便更顯得複雜起來,任誰也不敢橫插一腳。
新入宮來的怡嬪卻是稍微知道些內裏的事情,當下趾高氣昂地走過去,“喲,這不是咱們高高在上的昭妃娘娘麼,今個兒是怎麼了,居然這麼沒臉地跪在宮門口,可不成笑話了!”
洛朝歌心頭一痛,將所有的情緒都化作滿眼冷意,死死朝著怡嬪瞪去。怡嬪原本想著昭妃此刻不過是條落水狗,哪裏想到她竟然還能有這般凶狠的眼神,當下被嚇得倒退一步,還要再說什麼,旁邊的宮女卻是低低地提醒了一句,“主子,皇後娘娘可是個心善的。”
怡嬪一愣,咬了咬牙,拂袖轉身離開。昭妃就算是千錯萬錯,可皇後是個老好人,沒準因為自己折辱她的庶妹而勃然大怒,還是別趟這渾水來得好。
那一句心善被洛朝歌聽得明白,她隻覺得滿腔怒火全都堵在心頭,卻沒法發泄出來。這一局棋,她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嫡姐擺出來的,叫她怎麼甘心!虧洛幽蘭使得好手段,竟然不惜拿著全家人的命來賭!
洛朝歌正是又恨又悔的時候,一雙格外精致的繡鞋卻是出現在了洛朝歌的眼中,抬眼望去,正是那人人都稱讚的皇後娘娘,洛幽蘭。“三妹妹,你可是悔過了?”
洛幽蘭溫柔地看著洛朝歌,絕美的麵容上浮現著惋惜與同情之意。若非洛朝歌這幾日來理清了來龍去脈,當真還會被這張麵孔被欺騙。洛朝歌冷眼瞧著洛幽蘭,薄唇迸出幾個字來,“你要什麼?”
洛幽蘭卻是滿麵委屈起來,絞著手帕看向洛朝歌身後,“皇上,您看三妹妹,竟然這樣對臣妾。臣妾也隻不過是想幫您問上幾句罷了。”
洛朝歌沒有想到晟居然在後頭,微怔了怔,這才麵色不定地轉過頭去,看著那曾經深愛過的男子,心頭酸痛,更多的卻是滿溢的悔恨之情,“你不相信我,還是,你本來就參與了?”
她若是無能,就算是九娘的徒弟,也無法幫墨予晟登上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先前是被蒙在鼓裏,現在知道了這事,怎麼還能想不通。
“如果沒有你的暗中默認,甚至是安排,洛幽蘭哪裏有那天大的膽子安排這事!”洛朝歌聲聲泣血地說著這話,幾乎是咬碎了一口牙。
墨予晟卻是看了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到了洛幽蘭的身旁,將其輕輕地摟在了懷中,“有一點你說錯了,幽蘭她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她不像你,六親不認。”
洛朝歌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雲兒可是父王的親生兒子,隻要他被判定了謀逆之罪,九族都要受此牽連。洛幽蘭!你這是在拿著全族人的性命逼我!”
洛幽蘭似乎是被洛朝歌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墨予晟的懷抱裏躲了躲。墨予晟感受到洛幽蘭的驚懼,伸手將其抱緊了些,這才冷冷地看著洛朝歌,“與幽蘭無關,所有事情都是朕策劃的,幽蘭隻是逼不得已。”
好個逼不得已!洛朝歌看著已然陌生的枕邊人,無法控製地打了個冷戰。她從未想到,墨予晟竟然會嗬護洛幽蘭至此。洛幽蘭將這事處理得僅僅有條,分明不是一個從未做過此事的人,他怎麼會半點也看不出來?
“不過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洛朝歌,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道理我洛朝歌還是明白的。”洛朝歌冷笑一聲。這也是她最不能想清楚的事情,自己雖然擅用毒香,然而墨予晟手下高手甚多,要殺掉她,是不成問題的。他們何苦還要花費這麼大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