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冬雪下得比哪一年都大,母親在那年永遠地離開了我。我獨自一個人穿梭在大街上,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每天隻是在街上胡亂的走,不想一個人麵對空蕩蕩的房間。
月末,我照舊收到潔兒寄來的信。潔兒是我的女朋友,93年隨她母親去了日本,她在那邊學油畫。
“桑,
真抱歉這麼久才回信給你。這兩天東京下了好大的雪,天很冷,我們都沒有上課,上野老師每次來都會帶上一些她收藏得好玩意,陶瓷的小熊,刺繡的掛包,她說那些都是在中國旅遊時買到的。她特別的把那隻陶瓷的小熊送給了我。
上野老師的口風琴吹得棒極了,我都可以推薦她為全世界最棒的音樂師,眉子還跳了一段舞,真的很喜歡她,不過她下一周就要去倫敦了,想想還真的不舍,不過幾天後,曇會過來的,她寫信說巴黎下了好大的雪,我想巴黎的雪下得一定很美。
上野老師的房子有一麵玻璃窗可以看見大半個東京,我在她住的地方閑談的時候,感覺就像自己要慢慢的隨著雪也飄了。我們聊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問到我有什麼打算的時候,我本想說回北京的,但怕她舍不得,我就說還沒有什麼想法。這個冬完了,我也要徹底地結束在東京的日子了。想想太好了。
回來就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和整個世界脫了節,真的很想冬天快快的結束,早點回來。你都還好?你也快畢業了,想想等你畢業了我們就能在一起,我就充滿了力量。
還有十幾分鍾就是收信的時間了,天很冷,我不多寫了。自己要千萬保重,我在這邊很想你。
ps:月末曇會到北京。”
曇是潔兒一直都很喜歡的攝影師,但至於她是誰,我毫無得知,上高中的時候,潔兒每天都會捧著曇的攝影集,潔兒與曇有過一麵之緣,那是高二的一個清晨,潔兒見著我一直沉默,我問她是怎麼了,她很久才說遇見了曇,她們聊天聊了很久,我說那是件好事啊,她擺擺頭,表情很凝重的告訴我,她要去日本,她要去追求自己的藝術生活。
所以在我看來,曇是唯一一個影響到潔兒生命的人,因為她的存在,潔兒才勇敢的放棄了正規學習,奔赴日本,一去就是五年。
我回信,告訴了潔兒我的處境,我說我就像一隻突然斷了半邊翅膀的鳥兒,又運氣很不好,恰好掉進了一片孤島上。我盡量用平常的語氣向她講了我母親去世的消息。最後我說我會等他,等到雪盡春來。
我到附近的超市買了新鮮的蔬菜和水果,買了雞蛋,潔兒要回來了,我們的五年之約就要結束了,我不想讓潔兒看見我這頹廢的樣子,我得振作起來。路過一家花店時,我還特意買了一大把百合花,百合花是潔兒喜歡的花,隻是那時太小,一直沒有買過一朵送給她。看著自己買的鮮活的東西,我心裏也歡樂了起來,生活並沒有那麼糟,潔兒回來,我的生活又會重新好起來。
剛到弄子,弄子馮大媽在窗子下叫住我,“子桑啊,我炸了一碗油渣,你端些回去下麵條吃啊。”我騰出一隻手端了過來,再三道謝。
“你快些回去,屋門口一個年輕妹兒在等你。”
我愣了一下,是潔兒回來了?我三步作兩步穿過弄堂,門口放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和一隻吉他。門口的把手上插著兩隻皮手套,但並沒有看見什麼人,我正疑惑著,背後一個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轉身,一個戴著墨鏡,披著一頭卷發,戴著兩隻手鐲似的銀耳環的女子衝我笑了笑,她取下眼鏡,依舊笑,“是秦子桑?我叫費曇,潔兒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