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來(1 / 2)

梳妝鏡裏的那個女孩子,眉目如畫,明豔動人,對她來說,這是一張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日日夜夜都在鏡子裏與她相見,讓她陌生的是鏡子反射的影像不是那個她現在幹練利落的短發女強人形象,卻是那張在記憶深處的臉,那是年少時的她,未幹的長發鬆鬆散散披在肩上,遠沒有後來的成熟嫵媚,帶著幾分青澀幾分疏離,卻別有一番風味。

望著鏡中那張年輕的臉龐,不由又聯想到早上的時候,當她醒來睜開眼,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家居擺設,看著年輕了許多的母親溫柔地叫她吃早餐準備上學,聽著父親與爺爺的談話,哥哥們之間互相的打趣,眼淚突然就留了下來,那時候把大家都嚇了一跳,一群人圍著自己不停地問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顏曉隻覺得這美好的一切就好像在夢中,隻願自己永遠都不要醒來!

隻見她隻是不停地掉淚卻不說話,急得母親也開始落淚,摟著自己要去看醫生,這才趕忙反應過來,說自己沒事,隻是做了一個惡夢,很可怕很可怕的惡夢,怕到她一想起就戰栗瑟縮,全身冰冷。眾人總算鬆了一口氣,母親幫她給老師請了假,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二哥顏祈掐掐她的臉頰說取笑道怎麼還像個小孩子,將來關子可辛苦咯--

關子,好懷念的稱呼,有多久沒聽家人提起他的名字了,自葬禮過後,關梓然三個字成了家裏所有人的禁忌,淹蓋在暗無天日的黑土之下,從此銷聲匿跡,杳無蹤影。

顏曉近乎貪婪地環視房間的一切,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掉,她又會回到那個小黑屋裏,陷在那無邊無際的噬骨思念裏日夜掙紮。

鵝黃色的床單在燈光籠罩下洋溢著絲絲暖意,小巧的白色書桌上整齊地放著幾本教科書,每個封麵上都寫著幾個相同的字:高二(1)班,顏曉。這時候的顏曉高二,關梓然大二,兩人的戀情雖也有摩擦,不過都是小打小鬧,還沒到後來那無法挽回的地步。

還有床頭櫃上的合照,修長的手指留戀地撫摸著相框裏兩人的合照,那是他們第一次單獨兩個

人一起去旅遊時所照的,鳳凰古城,中國最美麗的小城,自讀過文學巨匠沈從文先生筆下的《邊城》一文後,顏曉對鳳凰古城有著狂熱的向往和好奇,軟磨硬泡得關梓然最後不得不投降答應,在暑假裏陪著她完成心願。想起他那明明一臉縱容寵溺卻又無奈的臉,顏曉不禁輕笑出聲。

軍校生活相當緊張的,功課也較地方院校繁重,不但要學文化課,還有更多的軍政課程學習,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看看時間,現在那邊應該已經過了晚點名吧。

怎麼辦,就是……忽然很想和他說話,哪怕隻是短短一句也好,讓她確定他的存在,感受他的呼吸聲。抓起放一旁的手機,流暢的機身線條,精致漂亮,讓自己愛不釋手。他自己也有同樣的一部,隻不過他的是銀灰色,而她的是紫色。

緊緊咬著下唇,連咬破了嘴唇也不自知,似要借著這股疼痛給予自己力量,顏曉捧著手機的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吃力地按著一個個數字,卻停在那撥號鍵上無法動彈。還是等他有空打過來算了,心下生起膽怯,害怕地退縮著,未等她合上手機蓋,原本靜靜地躺在手心的手機震動起來,陣陣鋼琴鈴聲在黑夜裏越顯清晰,流動的音符仿佛潺潺的流水,清澈透明,含蓄靈動,那是專屬於他的來電鈴聲。

愣了好一會,才恍悟回過神來,趕忙拿起手機,揪著心平複著躁動的心跳,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是什麼堵在喉嚨處順著直上往眼睛鼻子橫衝直撞,嗆得她眼眶發紅鼻子酸痛,哽咽得無法出聲,淚霧模糊了視線,耳邊傳來低沉溫柔的嗓音,夾帶著擔心緊張,“曉曉,怎麼不說話?”關梓然的聲音像帶著魔力,那六年裏所有的心酸,不安,糾結,通通在這一聲叫喚裏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