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裏的飯菜拿出來，一樣一樣裝盤，擺好。大家分別坐下，開始吃飯。
氣氛有點壓抑，張奶奶想說點什麼，可是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隻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其實不管馮希源還是梟旭堯，張奶奶都很喜歡。
她活了一輩子，見過的人和事太多，什麼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張奶奶瞧得出來，梟旭堯和馮希源都是人中龍鳳，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這樣的人，哪個配安好，張奶奶都很滿意。
但，一下子來兩個，別說安好，連她都看著牙疼。
反正她老太婆是局外人，張奶奶索性閉緊嘴巴隻管吃飯，盡量減少存在感。
四人中心情最好的是梟旭堯。
這大概是四天來梟旭堯吃得最舒服的一頓飯，他不停地給林安好夾菜，偶爾也給張奶奶夾菜，眉頭舒展，整個人看起來流光溢彩，像畫兒一般美好。
林安好盡量配合梟旭堯，吃飯的時候不怎麼看馮希源，也很少跟馮希源說話。
以前三個人住在小別墅的時候，大家也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旭堯也時不時給安好夾菜，馮希源沒覺得怎麼樣。
但眼下，因為梟旭堯之前的那句話，馮希源的心境不同，所以，看著梟旭堯和林安好的互動，馮希源覺得，仿佛一根刺直接從眼睛裏紮進去，又戳進心髒，痛得他連毛孔都縮起來了。
他有點懷念以前三人和平相處的日子。
那樣美好，那樣甜蜜。雖然得不到，但至少還能憧憬。
可是現在？
還是不一樣了啊！
原來所謂的放手，隻做師徒，都是空話，內心深處，他還是有私心和渴望。
他還是在幻想有朝一日，安好能成為他的私藏。
飯菜嚼在嘴裏如同啃蠟，馮希源終於沒忍住，停下筷子問：“旭堯，你準備和安好結婚了嗎？”
“對！我們下午就去民政局領證。”
“嗯……啊？”林安好驚呆。
“啊什麼啊？”梟旭堯伸手捏了下她的臉，滿眼寵溺：“咱們都要備孕了，還不領結婚證，像話嗎？難道你想做未婚媽媽？”
“備……孕？”林安好的眼睛都要直了：“我沒說過……”
“你反悔了？”梟旭堯板起臉打斷她。
“反悔什麼？”
“嫁給我！”
林安好張嘴就想說“你都沒向我求婚”，可是，對上張奶奶和馮希源探詢的眼神，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種時候拆梟旭堯的台，是不是不大好？
但是，不拆台，難道她要稀裏糊塗變成他老婆？
很顯然，林安好的左右為難，看在馮希源眼睛裏，是一種默認。
苦笑一下，馮希源垂眸道：“那恭喜你們了！”
“嗯！”梟旭堯也笑起來：“婚禮下個月舉行，希源，你來給我當伴郎？”
馮希源的手一抖，飯碗差點飛出去。
都說兄弟之間兩肋插刀，旭堯這混蛋，絕對是關鍵時刻往兄弟兩肋上插刀的典範，一點也不手軟。
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才是旭堯的風格，不拖泥帶水，幹幹淨淨，徹底斷了所有不該有的念想。
總算吃完了，大家似乎都想逃離壓抑的病房，三人同時向張奶奶告辭離開。
從張奶奶的病房到電梯有一截距離，馮希源在前麵走，梟旭堯牽著林安好在後麵跟著，誰也沒說話。
等走到電梯口時，馮希源突然轉身道：“那個……我差點忘了，科室裏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下去吧！”
“好，你去忙！”梟旭堯衝馮希源笑笑：“希源，張奶奶住在這裏，你多操點心，謝啦！”
“兄弟之間，談謝太俗。”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快去忙吧！”
說著話，梟旭堯攬著林安好走進電梯。
眼看電梯門徐徐合上，馮希源突然往前邁了一步。
他沒有徹底走進電梯裏，就這麼大半個身子在電梯外，一隻腳在電梯裏地站著，水光波動的清澈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林安好，顯得委屈又固執。
林安好驚了一下。
她不敢和馮希源對視，又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能咧開嘴衝馮希源笑笑。
可是，馮希源還是不動，目不轉睛地瞧著林安好，像是在等林安好跟他說什麼？
梟旭堯皺皺眉：“希源，還有事嗎？”
馮希源不理，隻是看著林安好。
這氣氛太尷尬了，莫名其妙讓林安好想起上次在藍調。
生怕兩個男人在電梯裏打起來，林安好笑道：“師父，明天有你的課，你會來嗎？我好久沒聽你的課了，很想聽很想聽，你把講義給我留著好嗎？”
“好！”馮希源倏地勾唇一笑，眼角卻有一顆大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然後，一句話也不說，馮希源轉身就走。
大約轉身太急，他的腳在電梯門上掛了一下，猛地往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