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喻目測了一下從自己的立腳處到門口的距離。
三米左右,不算長。
也就是說,如果脅持她來學生會辦公室的某人想要殺人滅口的話,等越過相隔的寬大辦公桌,她已經有足夠的時間逃出生天並且大呼救命。
滿意地晃晃腦袋,回頭——
喝!
一張表格差點拍到她臉上。
“幹什麼?”
勉強按捺下向後跳開和轉身逃離的想法,一把扯下眼前的障礙物,順便掃一眼。
勤工儉學登記表!
不再分心四顧,狐疑地密切關注陳少朗在抽屜裏東翻西找的動作。
看他的架勢,不像是來找她晦氣的耶!
多少是個好消息。
“明明昨天還在的。”
陳少朗用指節輕輕叩了叩額頭,想了想,摸出一把小鑰匙,起身打開靠牆書櫥的儲物櫃,翻弄起來。
“原來被人放到這裏來了。”
自言自語地拿著一疊文件重又坐下,找到作了標記的幾頁,細細看了一遍,抽出來,推到柳含喻麵前。
柳含喻呆呆地接過來。
是一些家教信息。
有幾個正好是她數學物理強項的、避過了化學英語稍弱項的、距離學校比較近的、酬勞比較可觀的用鉛筆劃上了勾勾。
遲疑又遲疑,朝麵前的男生瞟去一眼又一眼,終於還是硬著頭皮囁嚅的道:“這個……”
“你隻要看鉛筆劃了記號的就可以了,有滿意的就挑出來,然後,填好那張表。”下巴優雅地朝登記表點了一下,“這兩天跟家長聯係一下,下周開始上課。”
“哦。”不安地擺弄著發稍,她望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問:“我可不可以拿回宿舍慢慢看?”
陳少朗低低地笑了:“這份信息兩天後才會公布出來,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以權謀私嗎?”
“兩天後才……”那他為什麼……而且她也沒報名,她原本打算自己去找兼職的。直覺的,她就是不想犯在他的手裏。
定了定神,柳含喻略帶不舍地推還給他。“這樣怕不太好,我還是不要了。”
陳少朗沒接,上身後移,輕輕靠在椅背上,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想自己出去找是嗎?”
“呃?”
“你想自己去找兼職對嗎?”
她一愕,他怎麼知道?
水眸睜得圓圓滾滾,粉紅的櫻唇微微張開,一直攪著發稍的手指突然停下來,小指指尾還纏著一縷秀發,一看她傻傻的樣子,答案再明顯不過——他猜中了。
陳少朗歎氣:“你剛進大學,兼職不是那麼好找的,外麵的陷阱又多,還是小心不要隨便往外跑的好。學生會常年設勤工儉學中心,這些家教信息是家長直接找來學校的,而且已經經過大致的篩選,真實性和安全係數都很高,你考慮一下。隻有三十秒的時間考慮,想好了就馬上填表。”
柳含喻猶豫地瞄了瞄他,又瞄了瞄被他塞回手中的寫滿信息的兩張紙。
他在關心她嗎?為什麼?
接受?不接受?
天人交戰正激烈的時候,冷不防聽他說道:“三十秒到!”
一隻大手毫不客氣地伸過來。
“我要,我要!”
她急急地嚷嚷,抓緊紙頁向後連退兩大步。
再瞧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嘴角眼底眉梢滿滿的都是笑意。
誒,麵子事小,銀子事大,且讓他得意一回。
圈了兩份家教,一份是周二和周三晚上各兩個小時,一份是周日下午兩個小時。都是高中,富貴人家的孩子,家長留言說,但求學習有進步,錢不是問題,開出的酬勞遠遠高出一般水平。柳含喻算了一下,省著點花的話,每個月還能剩下不少錢,學期末的時候甚至小有積蓄,可以拿回去給媽媽。
選定了,接過他的遞來的筆開始填表。
寫了一劃,沒寫上,用力,還是不行。
她皺眉,細看之下,手中握著的,正是他慣用的白色鋼筆,溫溫的,還有帶有他的溫度。指尖就有酥酥麻麻的電流流過,不由得輕輕顫抖起來。
見她停筆不動,愣愣地盯著筆尖,陳少朗的目光悄悄從她的俏顏滑開,傾身拿過鋼筆,在一旁的白紙上隨手劃了劃。
“啊,沒有墨水了。”
“還是愛用鋼筆。”幾乎是反射性的,柳含喻脫口而出。
噢,讓她死了吧!
感覺到他亮閃閃的眸光迫人地壓過來,她惶惶一瞥,趕快移開眼。
陳少朗倒也沒有多探究,熟練的拉開抽屜找出墨水瓶,打開瓶蓋,擰掉筆套,吸取墨水,再用紙巾擦拭多餘的墨漬。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連貫流暢。
“或許因為我比較……專一吧。用習慣了,就不願再換其他的類別。”
最後擰好筆套的時候,他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