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華不出聲,她不敢出聲。一來這婦人講話帶著口音,有些像前世的南方口音,祁華倒大致能聽懂意思卻不會講,隻怕自己一開口就要漏出馬腳來,這若是把人嚇跑還是小事,會不會因此被人當妖孽就未可知;再來自己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也被當時的場景嚇壞了,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就又暈過去了,實在不知道要和人家說什麼好。
話說自己那天從醫院出來,因為心情鬱悶,就在醫院門口的公交車站坐了一會,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什麼,就抬頭看見離自己不遠的馬路上有個六七歲的孩子蹲在地上,手裏還拿著個遙控器,那孩子不知道做什麼,呆立在路上不動,手裏的遙控器天線卻一直在晃,有人似乎一直在喊他,他卻隻管茫然的看著自己這方向一動不動,急著進站的公交車刹車聲急響,有人驚呼著不知什麼。
霎那間的事,容不得人思考,祁華那時啥也沒顧上想便衝出去,一把抱住孩子就地一滾避開了急停的公交車,人還沒顧上爬起來,心中正在慶幸的低頭看那孩子時,隻聽見一聲尖叫,然後是淒厲的一聲“喬治”刺痛著人的耳膜,再然後,祁華便看見了對麵急駛過來的響著呼嘯的大卡車,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車撞過來,清清楚楚的感覺自己和那孩子一起拋飛出去,也清清楚楚的感覺那孩子一直緊緊抓著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一道白光晃過眼睛,再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最後瞬間,留在祁華記憶裏的是懷裏那孩子漂亮的臉上一對漂亮極了的眼睛,那如黑寶石般的眸子裏沒有一絲害怕卻有著讓人納悶的歡喜!呃……歡喜?!是吧!是吧?還是自己記憶已經不再清晰?哪怕隻是個孩子,哪有人在那樣的生死時刻還會心生歡喜?
再醒來時,祁華隻覺得頭好痛好痛,自己心裏還想著:“嗬!我沒有死,那孩子怎麼樣了?當時自己隻顧著那馬上進站的公交車,卻忽略了對麵疾馳而來的大卡車,這算不算是自己害死了那個孩子啊?”
自己這是在醫院嗎?頭好痛,也好冷,努力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卻把自己嚇住了。自己正對著門口躺在冰冷的地上,四周有些黑,沒有什麼燈光,卻有清亮的月光照進來,照著自己舉在眼前的手上,那個……等等,這是我的手嗎?祁華動了動手指,下一刻幾乎要尖叫出聲,為什麼自己的手這樣小!
祁華盯著手看著,還沒有從自己身體的變化中驚醒過來,卻聽到一個微弱的女聲:“夭夭!夭夭……你沒死!老天有眼啊……你快過來,讓娘……看看!”女聲微弱但急切,祁華這才後知後覺的借著月光抬頭看,離自己不遠有個現代隻有鄉下人家才有的土灶台,灶台附近的地上躺著兩個人,地上還有摔碎的白瓷碗片,映著月光,清晰冷淡的泛著光澤。其中一個人趴著一動不動,月光也灑在那銀白發髻裏的銀簪子上,帶著股說不出的冷意,這應該是個老婦人。另一個女子仰麵躺著,看不太清麵容,大概二三十歲的樣子,這會吃力的微抬著頭,舉著一隻手努力伸向自己,那手很瘦,顯得攏著那手的袖口大的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