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頭的杜鵑花輕輕搖曳,隱沒在紗簾蕩起的陽光後。
這時,小順子進門來想要通報什麼事。“皇——”他抬頭一見眼前這一幕,立馬打住了話頭,快速退出房內,順手拉上了門。他旁若無人地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還侯在一邊的安王,便說道:“皇上現在有要事處理,安王爺若不是有十萬火急的事,不如晚些時候再來?”
安王看出小順子的反應有些不對勁,瞥了一眼房門,露出疑惑的神情。不過小順子是什麼樣的人,安王心知肚明,所以也沒有懷疑什麼,點點頭說:“也罷。等皇兄空了,你就告訴他,答應他的事,本王來交差了。”
這次輪到小順子不解。主子的事,他又不敢多問,隻好躬身答道:“是,王爺。”
輕雲轉身離開書房門,走到了禦花園。夏末的景色寧靜致遠,已經微微有了初秋的味道,連蟬也不再叫個不停。湖麵上波平如鏡,襯托著此刻的安詳。輕雲停住腳步,遠遠地看著那個被遺忘的安靜角落。他還記得蒼梨撫琴的指尖,還有她恬淡如水的笑顏,像無聲盛開的梨花,卻開在他不可高攀的枝頭。原來,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癡心錯付。如果當初自己不曾離開帝都,如果代表北朝去南朝談判的是他,那麼他和她之間,是不是會不一樣?輕雲從腰間解下剩下的那一枚蝴蝶玉佩,看著它輕輕地歎了口氣。本來想用它做定情信物,誰知差點害他們兩人栽了個大跟頭,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大抵是如此。
就在輕雲感歎之際,兩雙繡花鞋也向著這邊走來。
“小姐,你看那是……”夕蓮壓低聲音叫道。
玉梅停下腳步向夕蓮說的方向看去,便是一愣,臉頰上即刻飛起一抹紅暈,轉身急急要走。
“誒,小姐!”夕蓮沒料玉梅是這樣的反應,冷不丁高聲叫道。
輕雲回過頭來,輕蹙眉頭喚道:“杜小姐?”
玉梅有些尷尬地停住,好半天才轉過來向輕雲福了福身。“安王爺。”
輕雲將玉佩收起,走到玉梅跟前,微微笑道:“咱們又見麵了。”
“是啊。”玉梅低著頭說。
“看來我們倆是冥冥之中有緣分,宮裏宮外都能碰頭。”輕雲調侃似的說。算起來,他和杜玉梅的幾次相見,都不是在什麼正常的場景之下。
玉梅麵色一囧,誤會了輕雲的意思,不由嗔道:“誰跟你有緣分了?不害臊!”
輕雲“噗哧”笑了一聲,說:“好歹本王也算是你的堂兄。杜二小姐也不用對本王如此冷麵相向吧?”
“玉梅福薄,不敢高攀安王爺這樣的親戚。”玉梅別過臉說,硬是裝出一副不屑的模樣,胸口卻跟打鼓似的。
“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本王的母親,是你的姑媽,你對本王用‘高攀’這個詞,不就是在諷刺太後嗎?”輕雲威脅說。
玉梅瞪著他,跺腳說:“強詞奪理!你要是再這麼無禮,我就要向姑媽告狀了!”
“挑撥別人家的母子關係,可不是淑女所為。”輕雲挑眉說。
“我可從未說過我是淑女。”玉梅揚了揚下巴。“你別以為我跟我姐一樣好欺負。要是把本小姐惹毛了,管你是大爺還是王爺,照揍不誤!”
輕雲看她那傲氣的模樣,不由好笑。
那樣俊朗的眉眼之間,飄逸的英氣若隱若現。
玉梅有些入神,回過神來又不免懊惱,甩著袖子說:“有什麼好笑的?本小姐還有事,你就自個兒在這兒偷著樂吧!夕蓮,我們走!”說罷她急忙走開,生怕被人看出一點破綻。
安王看著她的背影,呼了一口氣。上次蝴蝶玉佩一事,用了她來做開脫之辭,總覺有些不妥,今日也算蒙混過關,看來並無什麼大礙,他也就稍微能寬心一些。隻是卻不知如何開口向她討要那一枚玉佩,這次也隻好作罷。他轉過身站在湖邊,一襲長衫隨風舞動,仿若化作了一葉扁舟,隨時飄然而去。
豈料在林深不見人之處,皇後不知何時在此靜靜觀望著剛才在湖邊發生的一幕。她聽不見那兩人的對話,可是那副“你一言我一語”的俏皮模樣,竟讓她妒火中燒。她的手掌慢慢握成拳頭,如果玉梅此刻在她的掌心裏,定是要被捏成肉泥了!
這兩個人,不能在一起,絕不能讓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