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變得異常安靜,隻剩下湛溪和蒼梨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外麵的陽光格外燦爛,偶爾有風撲到窗欞上,發出一點“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
這樣沉默著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刹那,又或許是一萬年。
湛溪轉過身向書案走去。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朕還得……”
他剩下的話哽在了喉嚨裏,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再也邁不開步子,愣在原地。
——蒼梨在他的話說完之前,從後麵一把抱住他,那麼急切和熱烈,同方才與濰雅講話時的恬淡冷靜全然不同。她的雙臂環繞在他的腰間,臉頰也緊緊地貼著他的後背,好像要與他融合為一體。她輕輕顫抖著,眼裏閃爍著點點星芒,喃喃地說:“臣妾在想,該怎樣向皇上開口。臣妾要怎麼說、怎麼做,才能收回曾經說過的那些傷害皇上的話。臣妾的心,從未停歇過為皇上而跳動,即便是在那個時候,臣妾逼迫自己說從沒愛過皇上……就算是那樣的時候,臣妾的心也不願意對自己說謊。可是,那些話是如此地傷害了你,傷害了你的心。臣妾不知道該怎樣補償。”
“你沒有欠朕什麼,也用不著補償。更沒有什麼傷害,需要你如此牽腸掛肚。”湛溪淡淡地說。
“臣妾知道錯了!”蒼梨的淚驀地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你沒有做錯。錯的是朕。你說得對。朕保護不了你,也給不了你寧靜的生活。朕的愛,隻會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湛溪哽咽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蒼梨抬起頭看著他的後背,顫抖地問:“所以,皇上要收回嗎?”
湛溪沉默了一會兒,抿唇說:“對。朕要收回,朕早就應該收回。或許從一開始,朕就不該有那樣自私的想法,讓你在朕的身邊受了這麼多苦。”
“這說明你還愛著臣妾,不是嗎?因為皇上愛臣妾,所以才會這麼想。”蒼梨激動地說。
“朕從沒停止過愛你。朕也沒有辦法對自己說謊,強迫自己說不愛你了。可是,朕想很快就會了。隻有朕不再愛你,你才能活得更好。”湛溪努力平靜地說。
“不會的!愛情是不會停止的。臣妾已經在你身邊了,不管怎麼活,臣妾都已經無法擺脫既定的宿命。你知道的,一旦進了這後宮的門,就已經沒有退路了。難道皇上要讓臣妾一個人去麵對嗎?皇上要拋下臣妾一個人嗎?”蒼梨忍不住的淚水好像絕了堤,在精致的臉上肆虐。
“你一個人會活得很好。不會有人打擾你的生活,也不會再有人惦記你的性命。你可以像你最初打算的那樣,安心地生活。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湛溪咬牙說。他似乎有點惱她。從前這樣說的是她,現在反悔的也是她……可是即便這樣他也不會惱她。他惱的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的決心,她卻用那樣的擁抱來讓他動搖。她可知道,當她的手臂纏繞在他的腰際,當她的臉頰貼著他的後背,當她身上的溫度像海浪席卷海岸一樣地侵襲著他的身體,他是如何心潮澎湃,要付出多少的力氣和決心才能保持冷靜。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返過身去擁抱她,如果他還想她得到幸福的話,他就要割舍。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她麵臨那種危險的事情。
他的心,就好像在慢慢地走進死亡的深淵一樣。那樣的痛,他不知道在她說不愛的時候,是不是也同樣經曆過。可是這一刻他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說放下有多難。放下她,就好像是要把心從自己的胸腔裏剜去,並看著它漸漸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