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知音和鳴(2 / 2)

蒼梨猶豫片刻,知道相持不下,安王的為人也早有耳聞,若是不接納,隻恐怕兩人都尷尬不爽,便雙手接過,鄭重說道:“既然如此,蒼梨恭敬不如從命。但願你我知音之交,有如此玉,清泠剔透,不染塵埃。”

安王嘴角噙笑,應道:“好一個‘清泠剔透,不染塵埃’。”可是他的心,卻無意中墮入滾滾紅塵,再也不複當初超然世外。對她之心,真能“不染塵埃”嗎?

他冥想之際,蒼梨卻仰望一眼天空,算著時辰,道:“時辰也不早了,蒼梨還有事在身,就先失陪了。”

安王頷首以示禮儀,看著她遠去,悵然若久,半晌才反應過來,竟不曾追問她的身份。早先雖猜測是蘭妃之妹杜二小姐,可未能得到證實,心中仍不踏實。但歡欣雀躍之心,很快就壓倒了不安。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那麼他們倆,總算還是有緣分的吧?他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另一塊一模一樣的蝴蝶玉,目光明亮如炬,轉身走向花間深處。

蒼梨回到玉茗軒中,時已日上三竿。她進了前院,蓮蓉似乎一早就等候在此,立馬奔上前來,拉著蒼梨小聲說:“公主,皇上來了。”

“真的?”蒼梨臉上閃現出一絲欣喜,趕緊拉著厚重的裙擺疾步向大殿走去。

先前芸芳已在這裏伺候,倒了清茶遞給湛溪。

“昨日之計,可還算是成功?”湛溪端著茶杯,忽然幽幽地說了一句。

芸芳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湛溪。

湛溪飲了一口茶,提醒道:“除了玉珠,玉茗軒的內賊可還有他人?”

芸芳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在湛溪跟前跪下,低頭說道:“皇上英明,奴婢班門弄斧,請皇上賜罪。”

“你身為玉茗軒的掌事姑姑,理當保證玉茗軒和你家主子周全,清除內賊勢在必行,隻是做得太過冒險。憐貴人也是聰慧之人,如此倉促行事,實在是太欠考慮。”湛溪似乎並無怪罪之意,說話也是風輕雲淡。如果蒼梨當真有心避諱,何須在字條上寫下一句“卿自南朝遠來”,白白留下把柄?這分明是一招請君入甕,隻怪麗昭儀自作聰明,毀了自己。

芸芳一時摸不清湛溪的意思,仍是說道:“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執意要清除內賊,主子不過配合罷了。可牽連到麗昭儀被太後貶謫,是奴婢考慮不周,甘願接受皇上責罰。”

“她若是沒有害人之心,太後又如何能遷怒於她?自作虐不可活罷了。你隻消記住,你的主子是梨兒,她是值得你用對待賢貴人那顆心去對待的女子。所以你不必為旁人感到內疚。朕要的,是能全心全意守護她的人。”畢竟,作為皇帝的他,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而對於芸芳他是了解的,有了她在蒼梨身邊,他也能更加安心。

芸芳怔怔地看著湛溪,似乎對於他提起賢貴人時語氣裏仍保有的那絲歉疚和懊惱感到詫異。帝王多是無情人,湛溪更是被稱為鐵血新皇,可是見過他追憶賢貴人和對待蒼梨,芸芳的心裏不免起了多少波瀾。在這深宮裏,她見慣了人與人之間的麵具,不知此刻的湛溪,戴的是那一副,抑或她當真有幸,看到了他真實的部分。但無論如何,他是主,她是奴,既然他做了吩咐,她沒有理由不從,即便他要她用性命去守護他在乎的那個人,她也應該在所不辭。“奴婢遵旨。”

湛溪看向芸芳,卻隻能看見她臉上那層新製的麵紗,昔日的容顏,似乎已經慢慢模糊,唯一清晰的,隻有那場在黑夜裏熊熊燃燒的大火。他甚至還記得,當侍衛把芸芳從燒焦的大殿裏拖出來的時候,她駭人的焦黑麵容。據說,那時的她還一直拽著賢貴人的手沒有放開。若不是屋脊塌下來剛好形成一個狹小的空間罩住了她,加上拯救及時,恐怕她也隨著舊主去了。現在他要她保護憐貴人,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芸芳的確是他現在唯一能托付的人,也隻有讓她受委屈了。無論如何,他是更不想再見到蒼梨受驚的模樣了。

“起來吧。”湛溪揮了揮手,目光猶如悄然零落的塵埃。

“皇上!”此時蒼梨已經進來,渾然不知這裏剛發生了什麼事。

湛溪一見她臉上明媚的笑容,剛還有些陰鬱的心情也立刻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