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蓉上前掀開轎簾,此刻芸芳已經侯在轎外,指了指以皇後為首逐漸聚集起來的女眷群體,對蓮蓉說道:“快請主子下來吧。”
蒼梨被蓮蓉扶下轎,環顧四周,人數當真比她預計的多得多。越是人多雜亂,越是容易引起混亂,尤其是她這樣特殊的身份,非得隱匿到不為人知的地方為好。她拉了拉身上抵禦早已慢慢褪去的春寒的鬥篷,悄然走入人群,站在眾妃最末,微微低著頭,並不像那群千金小姐般顯山露水。
透過人縫可以看到前麵,北皇和皇後並排站著,接受地方官員的迎接。
“下官福泰參見皇上,皇後娘娘。”身著太守服的中年官員跪地叩首,圓滾滾的肚子倒是比頭先磕地。
湛溪打量了他一眼,揚了揚手,道:“平身。”
祺王對湛溪的了解,使他不得不自顧自地揣摩了一下這個帶有諧音含義的名字:“福泰?”接著他轉過頭對身邊的隨從低語了幾句,那隨從點點頭便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隊伍。
“當真是名副其實。”連安王也忍不住略帶嘲諷地喃喃說道。
“祭天的事宜安排得如何?”湛溪沉聲問道。
“回皇上,一切都照皇上的吩咐,盡量從簡。本來準備安排百姓夾道相迎,但下官深知皇上心係百姓,定不願勞煩,所以自作主張省掉了這個環節,請皇上恕罪。”福泰做出愧疚的模樣。
“愛卿深知朕意,乃眾臣之榜樣,若是祭天順利結束,朕自當嘉獎。”湛溪的目光透出一絲深意,但被那漆黑的眼眸擋住,看不清楚。
“謝皇上!”福泰止不住滿心歡喜,又是一鞠躬。接著他直起身子,指向山腳下的一家店,說道:“下官已經包下了這家客棧,並且勒令進行了全麵清掃,店家的身世也調查得很清楚,是清白人家,周圍已經加強了警備,作為皇上祭天之行的臨時行宮。雖然簡陋一些,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房間已經重新裝潢,請放心入住。不過今日已是正午,過了祭天的時機,皇上請暫住一晚,明日一早,即可到山頂舉行祭天大典。”
“愛卿考慮得很周到。”湛溪隻是淡淡說道。他的行宮如何,似乎並不是他感興趣的問題。
福泰又趕緊說道:“皇上一行車馬勞頓了大半天,微臣已命店家在院子裏備好酒菜,供皇上和眾位享用。”
這時,葉瀟忽然從對麵跑來,近到湛溪跟前,拱手道:“皇上,屬下已經全部檢查過,可以入住。”
湛溪點點頭,對福泰說道:“愛卿前麵帶路吧。”
福泰還愣在原地,他甚至不知道葉瀟何時離開了皇帝身邊,並且到對麵的客店走了一遭,直到剛才突然出現。好半天,福泰才算是回過神來,躬身請皇帝和大隊跟從,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走在皇帝身側。不過,即便隻是這樣,也是多少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獲得的殊榮,所以躬身走著的福泰,心裏還是昂首挺胸的。
葉瀟和步清風商議之後,在四周部署兵力,將整個客棧以雙層人數團團圍住,而所有的出入口均有兩倍的兵力。
從大門入內,是寬闊的大廳,樓梯在左手方向,通往二樓。皇帝和嬪妃的住處在二樓右拐最裏處,樓梯口正對的,是侍衛們的輪班室,可以做休憩。左拐就是眾位大臣和女眷們的住處。
進到屋子裏洗了個熱水澡,蒼梨隻想躺下來好好休息一番,不過陪在身邊的隻有芸芳,蓮蓉卻不知所蹤。
“蓮蓉這丫頭又野哪兒去了?”蒼梨皺起眉頭,且不說這裏荒郊野外不安全,單是這人多冗雜,依著蓮蓉風風火火的個性和從不吃虧的脾氣,也容易闖禍。
“安排主子進屋以後,蓮蓉姑娘就不見了,好像說是到周圍去打探情形。”芸芳回答說。
蒼梨還不了解蓮蓉的性子,八成是把自己當脫韁的野馬瘋去了。進宮這麼些日子,處處謹慎,也讓蓮蓉憋得夠嗆。不過越是這樣,蒼梨就越是擔心蓮蓉克製不住自己。她抬起頭來,問道:“聽說這次隨行的女眷並不隻有後宮的妃嬪,可是當真?”
“是啊,主子。原先隻聽說了,讓後宮的幾位妃嬪跟從皇後以做表率,但據說是昨夜的臨時決定,讓幾位高官的家眷也隨同,畢竟,皇室的心意和王公大臣們亦有不同,因此隻點了幾位得力高官的名兒,都是些兩朝元老,或是當年輔助過幼帝的老臣。”芸芳淡淡地解釋說,並沒有覺得蒼梨是在懷疑她之前的情報。
蒼梨也的確沒有這樣的猜測,因為芸芳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不過蒼梨的腦子並沒有閑著,而是追問道:“是皇上下旨的嗎?”
“當然是皇上的旨意,否則誰還有這麼大的權力?”芸芳好笑地說。那些女眷都是高官的家眷,別人一句話哪裏可能請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