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咱們的南宮公主嗎?”麗昭儀像是才發現一樣,圍著蒼梨轉了一圈兒,仿佛要將她現在的樣子瞧個仔細。“嘖嘖嘖,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蓮蓉停下筆,怒目瞪著麗昭儀。
麗昭儀每次都被蓮蓉這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此刻更怒從心起,用手指頭戳著蓮蓉的太陽穴,怒罵道:“看什麼看,死丫頭!還不學規矩一點,早晚讓你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剛才對蓮蓉她們凶巴巴的花嬤嬤,現在卻不說話了,看著眼前的鬧劇,竟還覺得不過癮,進來摻合道:“麗昭儀別動肝火。太後還在屋裏呢,可不要打擾到太後清靜。”
那言下之意,隻要不打擾太後清靜,她可不管你做什麼。
麗昭儀瞥了蒼梨一眼,得意地笑著,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蒼梨抿了抿幹渴的雙唇,有氣無力地說道:“同是後宮中的妃嬪,姐姐何苦一再苦苦相逼?”
“我呸!”麗昭儀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著蒼梨。“別把我跟你這種野丫頭相提並論。我可是正正經經的北朝人,不像你,被南朝當成禮品一樣送來,又跟狗似的求我北朝議和。說你是狗,都侮辱了這個字!”
周圍發出一陣哄笑聲。
蒼梨可以忍受麗昭儀對自己的侮辱,但牽扯到南朝的名聲,她卻不得不挺起腰背來,看著居高臨下站在自己麵前的麗昭儀,說:“南北議和,是大勢所趨,也是為了南北兩朝的百姓謀福。北皇聖明,才會同意和親,姐姐這樣形容蒼梨,是把皇上當做什麼?而你我同侍皇上,若蒼梨真如姐姐所說一般低賤,那姐姐又把你自己放在何等地位?”
麗昭儀被蒼梨說了個無力還口,隻能瞪著蒼梨氣得嘴唇發抖。
“你……好個嘴硬的丫頭!”
“蒼梨的確是個不值一錢的小丫頭,所以姐姐沒必要為蒼梨氣壞了身子。”蒼梨垂下眼眸,一副不再理會麗昭儀的模樣。她現在每說一個字,身上的力氣就減少一分,不想浪費在無謂的人和事上。
蓮蓉在硯台裏把筆蘸滿了墨,然後故意拿在麵前甩了甩。麗昭儀站得近,裙上被濺了一串墨點。她驚叫著躲遠些,又看見蓮蓉忍著發笑的樣子,更是憋屈。
“麗昭儀還是離遠點。奴婢也是奉太後之命抄寫宮規,你可別來耽誤,否則太後那裏不好交代。”蓮蓉一麵翻白眼,一麵說道。
麗昭儀氣不過,還想爭論,花嬤嬤見沒有看頭了,就上來勸道:“好了,好了。麗昭儀,太後娘娘在屋中歇息,容不得大聲喧嘩。你今日落水也受了驚,還是快些回宮去喝點薑湯驅驅寒。你別看現在豔陽高照,這北方的晝夜溫差,你也知道。不及時把身子補起來,晚上可受不住寒。”
麗昭儀細想之下,明白了什麼,於是會意地點點頭,道:“花姑姑說得是,我這就回宮去,好好喝一碗薑湯,晚上也睡個好覺。”說著,含笑看了一眼蒼梨和蓮蓉,甩著手中的方帕屁顛屁顛地走了。
蒼梨和蓮蓉也並不做理會,隻當送走了一個瘟神。
隻是這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遠比麗昭儀扭著肥臀走路的速度快多了。
最後一抹斜陽墜落到高處的屋頂後麵,消失了蹤影。
蒼梨眼眸裏的光彩也仿佛消失殆盡一般,雙眼中流動著灰色的暗影。明明已經沒有太陽,可還覺得身上燥熱難當,而隨著夜幕降臨,周遭的寒氣襲來,裏外兩重天,直讓她覺得煎熬。她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抓著自己的裙擺,雙手緊握成拳,眼睛勉強睜著。可是,她看到的東西越來越模糊,麵前的康寧宮開始歪斜,旋轉,耳朵裏的轟鳴聲也越來越嚴重。她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沒想到這一動,整個人竟然就順勢倒向了一邊。
“公主!”蓮蓉嚇了一跳,扔掉手中的筆,一把抱住蒼梨。“公主你怎麼樣了?”
蒼梨在蓮蓉懷中,還想硬撐著起來,一邊說道:“我沒事。”可是她怎麼用力,也沒法掙開蓮蓉的手。其實蓮蓉並沒有用大力,反倒是蒼梨的手腳像棉花一樣軟。
地上的寒氣也從麻木的膝蓋流遍全身,讓蒼梨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公主?”蓮蓉見蒼梨迷迷糊糊的樣子,也感覺懷裏好像抱了一團火球。她趕緊伸手摸了摸蒼梨的額頭,才發現滾燙地幾乎能煮熟雞蛋。
“你們幹什麼呢?還不給我好好寫!”花嬤嬤在旁邊一直陪著,心煩意亂,一見連蓮蓉偷懶就是幾鞭子揮下來。
這次蓮蓉沒有反抗,隻是護著蒼梨,抬頭向花嬤嬤求道:“姑姑,我家公主生病了,求求你向太後稟報一聲,讓公主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