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夕麵色一怔,正如她想到的那樣,果然許奕這家夥已經將那夜發生的事對他的主子和盤托出了,隻是不知他知道這些是在陸七夕入大理寺前還是什麼時候,多一天少一天,這之間都有著天大的差別。
原本是想扳回一局,豈料冷寂說話常常喜歡出人意料,如此想來就是在從前與他交談時,也沒有陸七夕占便宜的時候存在過。
現在心裏唯一有些忐忑難安的,便是這一點想要滅掉冷寂親兄長性命的恨意,會否影響冷寂對她的看法,畢竟在冷寂或是其他人眼裏,陸七夕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哪裏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可以惦記的。
“這麼說來,王爺已經猜到了我為何非入宮不可的原因了麼?王爺心善願意暫時收留我這個做事不怎麼深思熟慮的人,實乃七夕之大幸,可惜皇上若是還不明就裏,隻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雖說在宮內仍算王爺的能力範圍,安排個太醫診脈也好,買通官員也罷,這些都是區區小事,可相比起皇上的憤怒來說,這些也真隻算得是小事,不值得一提,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原本以為陸七夕會因為被人說中了心中所想,而有些慌張起來,不想此刻她卻一改少言的狀態,滔滔不絕給冷寂分析了利弊權益,好像如今恐怕將要有大難臨頭的不是陸七夕而是冷寂一般。
“你……心中所掩藏的事,本王不會細問,隻希望此事之後你複仇的心意就此斷絕,不再途生憎恨之情,庸人自擾,你既然也知道他是天子,就該知道他的生死對於天下人來說有多重要,而你不可忘記,你自己也恰恰就在這天下人之中,國不可一日無君,先不言他有多難刺殺,隻說他死後天下會發生怎樣的變故,你就不該在有所執著。”
冷寂語重心長的對陸七夕說,而說話的語氣溫柔極了,一點看不出是在有可能要了他兄長性命的人麵前說話的樣子,他的雲淡風輕有時候不得不讓陸七夕懷疑起來,這到底是由於不在意所致,還是因為心性使然。
就連陸七夕這樣小時候學習知識都不見會生出疑問的人,如今都因冷寂而變得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剛剛說了幾句嘴唇便又覺得幹澀起來,想要起身下去拿水來喝,還未動彈水就已經被冷寂遞到了跟前,雖然他能從簡單的眼神中看穿陸七夕所想所思,可適才說了那麼多的話,對於目前的局麵來說卻是毫無幫助,甚至已可以等同於廢話了。
“對了,本王還是覺得關於娶你為王妃的事情有些倉促,似乎像是輕易就脫口而出的一般。其實在得知你被皇後抓緊了大理寺,那時便已經有了這個打算,可一開始這一步隻是一招險棋,並不見得會用上,事到如今已是別無他法,不得已而為之。”
提到兩人的成婚之事,陸七夕再度麵紅起來,不敢接過話頭,也不敢抬頭,生怕被冷寂撞破她這一臉的窘迫。
其實她也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倒還不至於如此麵紅耳赤,一旦看到冷寂的眼眸,哪怕那視線並不麵對她的時候,她卻還是會克製不住的慌亂起來,琢磨著,許是經過大理寺那段時日的消磨之後,之前沒有什麼好想的事,都變的有跡可循起來。
陸七夕在她還是薛天香的時候友人就不算多,後來重生到陸家,做事雖然得利,但交際方麵還是缺少機會,算得上友人的也就隻有冷寂,若嫌人數少的可憐,便把流粟也算在其中也就一共兩個,流粟並不曾和她有過什麼令人深刻的印象可以回憶。
尤其是在那樣透不進光的暗牢裏,能想的回憶就愈發少了起來,冷寂便始料未及的成了她的某種寄托。
這是否是男女間的相思之情,陸七夕一開始確定不是,到後來慢慢變得猶豫,直到此刻她竟然都已經開始畏懼起直麵內心的真話,她才漸漸發覺事情出現了不對。
可是當真相較於冷鏡,那個前世讓薛天香等到死的皇帝來說,冷寂他就是判若兩人的存在,彼此間能扯上關係的也就剩下那一點血緣之情,餘下的冷寂擁有的品質,沒一樣皆不是冷鏡可以比擬的。
越到看得無比清楚的時刻,陸七夕反而恐慌,想想她若是選擇對冷寂表明身份的話,冷寂會用怎樣的神情,來麵對她這個被自己兄長害死的可憐人呢?
而兜兜轉轉,感受不到冷鏡的愛情,便就由冷寂無微不至的幫著自己,這是否也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想要讓陸七夕坦然麵對過去呢?
造化弄人竟也這樣有趣,和一對皇室的兄弟糾纏不清的本事,隻怕這世上除了陸七夕就再無旁人可以做到。
可她真就這麼為了保命而隨便嫁給冷寂的話,隻怕日後冷寂的處境也會因陸七夕的關係變得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