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內位於東側的太後宮中,卻是一片愜意。
“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命,好好的皇後不理會,偏偏去寵愛什麼賣香的小丫頭,這哪是人君該做的事!”
“太後娘娘息怒,奴婢瞧著這樣也不錯。皇後從前勢大架子大,如今給她些苦頭吃吃,也好順順她的性子,叫她更聽話些。如此這般,日後宮中就不會再有比太後娘娘您還氣派的人了。”
劉太後一雙鳳眼突然睜大,從躺椅上起了身,看著身邊的老宮女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你當我做這麼多,左右逢源的就是為了一個太後的麵子麼?哀家乃是皇帝的生母,他又何荒唐之處隻可由這個當太後的指出來,旁人那是斷斷說不得他半句不是的!皇後雖然囂張跋扈,但是終究是一國之母,且她母家還有薛太傅撐著,不能得罪。”
“哀家前幾日,已經答應了皇後一定會為她作主的,哀家確實也看了看陸七夕這個丫頭,其實皇帝除卻過份寵愛她之外,也沒有別的地方做的過份或是不對。如今為難的就是,找不到陸七夕的半點錯誤,隻怕到時候皇後那頭以為哀家一心偏袒皇帝,反倒寫了家書給薛太傅,到時他再煽動那些朝廷的舊部,上奏言說此事可就不妙了………”
太後如今還不到年過半百的年紀,她雖然沒能當上先帝的寵妃,但存於宮中耗去大半生的光景,早已讓她將宮中的一切看的透徹,人與人之間沒有絕對的敵對關係,也沒有永恒的情誼存在,如同她前陣子還和薛天意鬥的不可開交,如今卻能因為陸七夕,而從新化幹戈為玉帛。
太後深知,她今日能坐上這個位置全因她有個野心頗大的兒子 ,她身上除了冷鏡以外,已經沒有別的什麼長處可言了。若是動搖了皇帝地位,那就在無形之中動搖了太後的位置,她不算聰明,卻也不傻,會幫薛天意也並非是真心實意,隻是忌憚著薛家殘留在朝中的勢力而已。
想當年,劉太後也是得到過先帝短暫寵愛的,但那時光太短,短到隻撐不到一年,還來不及看到冷鏡學會走步的樣子,先帝就已經全然忘記了她。
就算夕日曾得過先帝寵愛那又如何?隻在離開了那一層似保護罩子一般的東西之後,她才真正明白這深宮的日子對於他們母子來說有多艱難,說的好聽那是皇子和妃嬪,有朝一日說不定可以母憑子貴,再不濟諾大深宮好歹也有人相伴不是。說的難聽些,那就是連孤兒寡母都還不如。
皇宮這麼大,新建成的空屋子何其多,都需要不少新鮮的佳人來一間間填滿。女人隻會越來越多,而男人就隻有獨獨那一個,所有宮中女子的榮辱都與他息息相關著,就如同餓狼撲食般,不爭奪就等於是坐以待斃。
一大群樣樣都不缺的美人都隻圍著一個男人,也隻不過是因為他是皇帝。
皇帝若是待一個人好,那這皇宮裏上上下下都會對那人好,眾人都是看著皇帝的一舉一動辦事,再給別人自己接受到的信息反饋成各種不同的眼神。有鄙視,有不屑,也有諂媚,這些人就如暗夜離的幽靈似的,沒有自己的魂靈存在,一切皆要由皇帝做主。強者就是別人眼色的風向標,弱者便是爭不過他們的,隻能乖乖感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宮中的一切看起來就如同一座鎖住金絲雀的美麗樓閣,你以為你身處於整座皇城中,可以居高臨下仰視萬物萬民,可在旁人眼裏看來,你終究不過是那三寸樓閣裏,兀自振翅的鳥雀,哪怕飛跳的在歡騰,終究飛不出這皇宮的後庭。
冷鏡的出生似一步絕妙的棋,厚積薄發輕而易舉就改變了她的人生麵貌,但她何嚐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因為什麼緣故才會狠心篡位,奪取了先帝的皇位。白天香!劉太後無論在何時提到這個女人的名字時,都難免要咬牙切齒一番,才足以發泄心內的不滿。
這個憑借一己之力就間接推翻了冷隆皇帝寶做的女人,這個讓兩代君王都為她魂牽夢縈的女人,不得不承認,到現在為止對於此事劉太後都是假裝不知的,哪怕冷鏡為了先帝的女人而變的頹廢,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有冷眼旁觀。
因這對她而言卻是極大的侮辱,遺憾的是當這種侮辱和足以撼動她位置的力量掛鉤時,她也不過是如常人一般,忍氣吞聲,絲毫沒有了皇太後的尊嚴。
“奴婢倒覺得,現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到時候看著他們鷸蚌相爭,太後就來坐收漁人之利,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