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這夜裏再也沒有給陸七夕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因為沒有人像她一樣明白死不瞑目這句話的深刻含義,遺憾本該是弱者才會有的想法。而陸七夕呢,上一世因為遺憾遲遲不肯閉眼,這一世重新借了一個軀殼卻是位達成那遺憾來的。
如今她美走的一步身後曆經過的磨難都在她腳下化成一個個無底洞般的深淵,那些深淵互相融合在一起,就在陸七夕步伐踏下的那一刻渾然一體,等到她想要回頭時,身後早已是無路可走的沼澤一片,她如何回得了頭呢?
在剛開始來到陸家的時候,每一日她都在想著要殺死它的姐姐薛天意和冷鏡,可是現在她忽然有些清醒,若是他們二人真的死了,她該怎麼辦?
繼續當陸家的當家,就這麼了卻前世好好的活下去麼?
仇恨的盡頭原來是一片虛無,後路無可退,前路不可行,她就在這裏自生自滅。
不知兩人在這裏說了多久的話,隻聽到陸七夕時不時發出爽朗似銀鈴一般的笑聲,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笑過了, 難得一見的笑容居然成為了她複仇路上最好的幫凶。
冷鏡謊稱他到皇帝身邊的侍衛,陸七夕也並沒有急著揭穿他。畢竟這一天互相掩飾的時候,二人之間說的……至少冷鏡那裏會有一半吐露的是真話吧。
“你是來等你喜歡的女子的麼?該不會你們準備好了要私奔的吧?”
冷鏡忍不住笑出來,陸七夕失態到再他這笑容裏漸漸看呆了,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而她竟然倒將他視作敵人後才發現這一點。
“你怎麼知道?”他反問陸七夕。
好像一切問題對他來說都根本不算是問題,隻要陸七夕開口說出來什麼,冷鏡就總有辦法接下去,這樣的淡然這樣的聰明,更說明了他有朵難對付。
“你這樣可不對,先前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聽人說宮中那可是最講規矩的地方,你想啊,我一個女子家的,都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你了,你為何要隱瞞自己的,除了你是個侍衛之外,連名字都不肯高速我的,隻要我一問出什麼來,你一概都上反問結尾,這樣可不公平。”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什麼,倘若我真的將姓名告訴你了,會有兩種結果產生,要麼你會驚慌失措,自此不會在與我說話,你可知再宮中找個會說真話的人有多難?我自然不會這麼傻出賣了自己的。或者你膽子大一些,好歹還是會與我說話的,可是你也不會再開口問我什麼,畢竟我身上發生的事造和我的名字鐫刻在了一起,旁人隻怕會比我更了解。所以左右為難之下,我隻好如此……”
冷鏡說的沒有錯,可是如此繞來繞去的說上半天,難道說明他們日後就要以侍衛和宮女的假身份相會了麼?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叫……冷鏡吧?”陸七夕撇嘴朝他微笑,冷鏡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又被你猜對了。”
“好吧,我姑且就哪你當作皇上好了,既然如此你叫什麼名字,我也就不再逼問你了。宮中有那麼多不能說的不能做的,你我今夜似乎已將這些禁忌破了淨,時辰太晚了,我明日還得早起替娘娘調香去呢,不能跟你細說了,若是你一直等不到你要等的人來,那麼我希望我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人,沒有打擾到你的清靜。”
陸七夕回眸對著冷鏡調皮的欠身,這一天回眸,看的冷鏡渾身仿佛有電流通過似的震懾。當年在後宮過道上,與甚微妃子的白天香擦肩而過時,本以為她不會理會冷鏡,不想二人彼此錯開後不過幾步裏,她居然重新轉身衝著冷鏡笑了起來。
那樣的笑容是被明媚陽光照射過的,居然和今夜陸七夕臉上的無縫連接起來,那感覺就像是白天香重新活過來對他微笑一樣。
他活到今日是如何的艱難,倘若他死了這世上的人就不會再記得白天香,所以他不能死。而這樣一個神態氣韻宛如白天香重生過來似的女子,一麵可以讓他喜愛憐惜,一麵也不影響他繼續記著那死了的人。
冷鏡急忙起身,搶先一步走到陸七夕麵前,拉起她的手就跑,心裏有一種力量在推動著他,以前他不敢做的不能做的,因為晚來一補而錯失的機會,如今全都要一一補上。
而第一步就是,再也不要放開眼前人的手,因為你不知道風暴何時將來,能做的唯有將眼前人抓緊,多一刻便是永恒。
“喂喂!你抓著我的手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兒?!”
陸七夕是真的焦急,因為不知道冷鏡想要做些什麼。
“不是告訴過你的麼?我在等一個人來,現在終於等到了,要做的自然是和原先預想的那樣,同她一起私奔!”